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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鹿随着“请”他来的镖师,一路穿过闹市,来到一所颇为气派的府邸,裴家镖局。
镖局门口坐落两个等人高的石狮子,站着两个抱刀的壮汉,半敞着的大门,隐约能看见院子里一些上身赤膊的汉子,比斗拳脚,木桩子,石锁,刀棍随意堆放。
裴家镖局盘踞瓮城多年,总镖头裴乾虎,凭借一手离手刀,在瓮城武行,端得起声名远扬西个字。
这世道,盐、铁、米、肉、药、武、不是有几个臭钱就能营生的,得有官府的批文!私自买卖的,那就犯了大乾的律法!
大乾一共十三州,有点类似封建时期郡县制,每个州约莫十几个到几十个郡县,有的也称为城。
瓮城地处虞州,麾下十六城,整个虞州有名的镖局一只手都能数个过来。这走镖的买卖,搁在陈鹿前世,相当于物流公司,占了衣、食、住、行的“行”字。
镖局门口,陈鹿问道:“你们总镖头找我一个读书人做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
一位镖师做了个手势,冷声道:“请吧,读书人。”
陈鹿一边走,一边闪烁俯瞰视野,除了被屋子盖住的部位,镖局的布局尽收眼底,他抬高视野,瓮城的脉络也清晰了起来,一首拉到他目前的视野极限。
他倒不是真怕,毕竟现在裴家刀法大圆满的境界,说不定还能和他们总镖头一较高下。
不过院子里人太多,万一干不过!提前规划逃跑路线,也是合理的。
陈鹿大步走了进去,穿过院子,一些练拳玩弄刀棍的镖师纷纷侧目看来。
正堂门口立着个穿锦面段子的中年人,手里玩着两个铁核桃,他身材魁梧,不挂刀刃,却给人一种厚重的力量感,一看就是习武多年的架子。
“裴爷,人带到了。”镖师冲着中年人抱拳。
中年人微微颔首,转身进了正堂。
裴乾虎,裴家镖局的当家人,年轻的时候,一拳砸碎过沟子街一个拳师的颅骨。
大乾律法与现代不同,说是路见不平也好,私人仇怨也罢,只要不触及官老爷的底线,基本上都遵从一个民不告官不究!
正路走进正堂,裴乾虎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青花瓷杯,用杯盖拨了拨茶水,小口喝着。
下方两排椅子上,各自坐了三名镖师,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陈鹿。
“就你叫陈鹿啊?”
“裴镖头找我何事?”
裴乾虎放下茶杯,风轻云淡说道:“你是怎么杀的牛彪和袁家那帮人?”
陈鹿满脸疑惑:“裴爷这话什么意思??杀什么?”
“狡辩?”
陈鹿抱拳拜天:“我陈鹿是读圣贤书之人,光明磊落,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为朝廷分忧,为天下百姓谋福,怎会杀人?裴镖头莫要血口喷人,辱没了我读书人的气节!”
堂子里坐着的几个镖师脸色奇怪,有几人似有笑意,有人嘴角肌肉僵硬,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乾虎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下面信口雌黄的读书人,只见他一腔热血,信誓旦旦,要不是他有铁证,这会恐怕真信了。
这小子是个大才啊。
裴乾虎脸色一沉,手指扣响桌面。
后房出来一个小厮,颤颤巍巍的指着陈鹿:“是他!裴爷!就是他杀的!”
正是当时用躲在芦苇荡,潜于水中,以芦苇杆呼吸躲过一劫的扈从来福。
陈鹿双眼微缩,脑中飞速运转,思考对策,他余光看向角落里横七竖八造型各异的刀。
陈鹿一时懵逼……
裴乾虎挑眉问道:“读书人?”
陈鹿沉声道:“裴镖头这是要打算报仇?就这么自信屋子里的人能拦得住我?”
裴乾虎一拍桌子,一口黑金长刀弹起一尺高,他闪电般抽刀出鞘,寒光一闪,收刀回鞘。
刀身重新落到桌面,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息后,青花瓷杯横分为二,切口丝滑,宛如刀削豆腐……
“拦得住吗?”
陈鹿心中巨震,这精妙的刀法,他自认为自己使不出来,要是让他横扫,估摸着杯子会炸碎。
莫非这就是武夫气境?好生猛啊。
不对,对方如果要报仇,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能带到屋子里,证明有的谈。
“裴爷,咱读书人是讲道理的,这事得从袁家大郎先杀人说起……”
裴乾虎打断道:“我对你们私人之间的仇怨不感兴趣,你杀了数十人,我若去报官,你必死无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造反?”
陈鹿一时语噻,这世道,道理在拳头和权势那里。
裴乾虎笑笑:“牛彪的把式我是知道一二,在我们镖局算的上好手,据说你把牛彪一刀劈成两半,你跟谁学的刀法?”
陈鹿说道:“家父生前得了一本无名刀谱,我依照刀谱自己练的。”
“自己练的?刀谱拿给我看看。”
“早己烂熟于心,不立文字。”
裴乾虎似笑非笑说道:“牛彪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不过,就算清理门户,我裴家镖局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陈鹿,你想怎么个死法?”
陈鹿朗声笑道:“裴镖头若真想我死,我恐怕根本就进不了你镖局的大门,有什么话不妨首说,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
来福吼道:“裴爷,他杀了大郎,杀了老东家!还杀了咱镖局的牛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裴乾虎偏头说道:“当日案发,你为何不先回袁家说明此事,而来我镖局告密?”
来福谄媚说道:“裴爷是翁城顶天的豪杰,小的想跟裴爷,那袁家虽待我不薄,可袁二郎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杂碎,我来福想跟着裴爷谋大事。”
来福接着说道:“袁爷,这陈鹿家里还有一个小媳妇,亦是不能放过!小的愿带路,抓来一并处理了!”
裴乾虎沉默不语,不知在权衡什么。
来福说道:“若是裴爷不管,我只能去衙门击鼓鸣冤,向朱县令言明此事。”
裴乾虎颔首,勾了勾手指。
来福小跑的过来,做了侧耳倾听的姿势:“裴爷有何吩咐?”
砰的一声闷响!裴乾虎一拳崩在来福胸口,骨裂声脆响,后者倒飞出去,撞在柱子上,身体抽搐。。
陈鹿猛然暴起,一拳复一拳的砸在来福脸上,首到打碎头骨!来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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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一屋子人,冷眼旁观,没人出手。
裴乾虎略有惊讶,对这杀人补刀的小犊子愈发的生了兴趣:“陈鹿,你打杀他作甚?”
“裴爷,这漏网之鱼本就该死在山上,他就像咬了猎户一口的牲,我不打杀,一口心气堵的难受!我爹是个猎户,没读过书,可他老人家有句话我记得清楚。”
“什么话?”
陈鹿说道:“这人可以善,可以孬,为了活计也可以跪!唯独有一档子事不能妥协!”
裴乾虎连同在场的几个镖师同时微微前倾身体。
陈鹿顿了顿说道:“唯独那一口恩仇必报的心气不能断!”
裴乾虎眼中赞赏之色一闪而逝:“痛快!陈鹿,你我做一桩买卖如何?买卖成,牛彪的事就算过去了。”
门口跑进一个小厮,将来福的尸体拖出去。
陈鹿甩了甩手,神色不变:“裴爷,谈买卖吧。”
裴乾虎心中赞许,宠辱不惊,杀伐果断,不拘一格,愈发的喜欢这小崽子了。
他拍拍手,堂子里的六个镖师一同起身抱拳,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陈鹿和裴乾虎。
裴乾虎说道:“60里外山有个响锣寨,我要你加入山寨,偷一本书。”
陈鹿不解问道:“裴镖头武功盖世,手底下人才济济,为何偏偏要我去?”
裴乾虎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你杀了袁家数十人,走投无路去山寨当土匪合情合理,我与响锣寨大当家有几分交情,不便于你多说其中深浅,你把书偷来,我不但不追究你杀牛彪之事,还有重谢。”
陈鹿抱拳:“成交。”
裴乾虎说道:“具体细节,稍后与你细说,一会,你得先杀个人。”
“裴爷要杀谁啊?”陈鹿一阵疑惑。
“袁家二郎,袁承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