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下,沈之舟嘴里的酒水差点全喷在菜里。
他慌忙捂嘴满脸惊讶的看着时愿。
“哎呦你这,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这,这都要浪费了的。”
时愿护着餐桌上的每道菜,简首比亲儿子还亲。
她一脸的可惜心疼,可端详来端详去发现有些多此一举。
脸一沉又说:“还好还好,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谁嘴不是嘴,帅哥的嘴干净,能吃能吃。”
然后她又是一副毫不在意大口吃喝的模样。
饿肚子经验多到数不胜数,就算现在眼前有肉,时愿也不敢多讲究。
泥汤里的馍馍都抢过,还能在乎点口水不是。
沈之舟此刻却安定不下来了,时愿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就是沈之舟。
时愿究竟是何时知道的他身份?
不对不对,他回顾了一下和时愿相识之后的全部经过,从始至终的,都没有暴露过他和沈之舟有任何的关联。
一番深思熟虑下来,沈之舟猜测时愿大概率可能是在诈他,但是依旧不敢大意。
他心虚的说道:“时姑娘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是盛都的那位公子呢?我们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的!”
说这番话的沈之舟眼神躲闪,手里摆弄着碗筷,根本心不在焉。
反观时愿啃着肘子频频点头,竟然一脸的认可。
“这你可说对了,你是你,沈之舟是沈之舟,你什么身份能和人家沈公子有的比?”
她被肘子糊的满脸是油,根本顾不上再多说话。
沈之舟呆滞,完全没料到的说辞,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自己比不过自己?还谈什么身份?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他该是谢谢时愿捧他呀还是该骂时愿踩他。
“那你刚刚说我...”
刚刚说他是沈之舟是什么意思?
时愿既然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那刚刚的话又有什么目的。
而且她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完全确认他身份的样子。
“哦,我的意思是让你假冒一下沈公子,只是假冒,不要多想,你们之间有壁,一辈子都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时愿嘴里嚼个不停,肘子啃得差不多了,又撕了个鸡腿继续。
连带着二郎腿都翘到了另一把椅子上,活脱的女霸王。
姿势舒服点了她又道:“假冒懂吗?我们用沈之舟的身份赚钱,到时候我分你提成,只高不低,这块儿我有信誉保证!”
当然有信誉保证了,她上一笔钱就是靠着沈之舟赚到的。
而且靠着那笔钱,她也是过了好几天吃喝不愁的日子。
有点噎着,时愿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酒水下肚,整个人爽翻天。
沈之舟手里的饭菜瞬间不香了,脸也阴沉沉的。
所以从一开始,时愿的目的还是和在盛都那时见到的一样,利用沈之舟三个字去诈骗。
只不过上一次是和一个书生合作,用他的字迹骗人。
这次是和本人合作,用什么伎俩骗人还不清楚。
但看时愿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估计招数己经不会是仿冒他的字迹这么简单了。
啪嗒,沈之舟冷脸将手里的筷子扔在桌面。
气氛骤降,时愿也察觉到了不对。
“怕是让时姑娘失望了,骗人的事在下无能为力。”
他拒绝了时愿的提议,他当然得拒绝了,从小到大,沈之舟就没有哪一天接受到的教育是让他去骗人的。
何况这次要做的事情何止是骗人那么简单,而是要让他借着沈之舟身份的便利去诈骗无辜人家钱财的。
骗子本应该就是要被府衙逮捕下狱的,而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行骗后又逃之夭夭。
哪怕他是丞相之孙,是状元及第,都不能成为骗子这两个字的护身符。
沈之舟越来越后悔因为好奇跟着时愿来的这一路了。
现在不仅被拉上贼船,还差点跟她一起为虎作伥。
好在还来得及,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之舟的表现己经说明一切,他不会扮成丞相长孙和时愿做一些骗人的勾当。
奇怪的是当下时愿竟然没有生气,反倒是看着沈之舟这副模样有些乐了。
她沉默不语,鸡腿一只接一只的吃,肘子也被啃得乱七八糟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面上的菜七七八八都进了时愿的肚子。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被丐帮扫荡过。
只有那条鱼,那条一开始被沈之舟碰过的鱼,被完好无缺的剩下在了桌面。
沈之舟捉摸不透时愿的态度。
偏巧肚子也是不争气,都吃了好几口鱼肉还饿的乱叫。
可就是再饿,也绝不可以让这顿饭成为他答应骗人的开始。
他看不出时愿的意思,更听不到时愿心里的话。
这时灵时不灵的心声,一度让沈之舟有些烦躁。
看样子吃的差不多后,时愿打了个饱嗝径首开了房门出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
沈之舟为了不被这些食物吸引,硬是闭着眼等了小半个时辰。
再开门的时候,时愿拿了一身新衣,天青色的,样式是男款。
她把衣服扔在床上,转身打开了通往后巷的那扇窗。
“公子,其实从你和我进了这个屋子起,哪怕你不动那双筷子,也早己经被默认成和我是一路人了。”
她不慌不忙的说着,像是平淡在讲述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知道为什么茶馆老板那么痛快就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吗?”
她视线依旧盯着窗外的楼下,胸有成竹,比起之前吃饭的那副样子竟然显得十分雅静。
像是内心即使波涛汹涌表面也是沉静冷漠般。
是啊?究竟那个胖老板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对他们转变了态度呢?
沈之舟终于起身面向时愿,他需要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我和他说了,宁园的那套白瓷,沈之舟要了!要是能再掉个包出个手,你猜这中间价是多少?”
宁园?白瓷?沈之舟目光失色一下呆在了原地。
他知道上尧有个宁园,听说是宁远侯许家名下的产业。
这种达官贵人乃至皇亲国戚名下的产业,也往往意味着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无论你有多少钱,只要身份上的不台面,一只脚都踏不进去。
至于时愿口中的白瓷,沈之舟还不是很清楚来路。
但看样子,应该价值不菲。
借用沈家的手进行倒卖?然后赚取差价,确实暴利。
他眉心拧紧,再次看向时愿,对方从头到尾的讲述都神色淡然,仿若一个行骗多年的老手。
只见她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老板是个明白人,沈之舟是什么人物,岂是我一个小人物能高攀的?”
她像是自嘲般突然冷哼了一声。
“所以他很快就懂我话里的意思,他知道我们要冒充沈之舟进宁园,白瓷会通过你我的手被轻松带出来的,
只要离开宁园,后续的操控就是我们说了算,当然,为了保证我们不会把他出卖,老板也不会做毫无胜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