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一次能面成功

云城大学校务处。

林平安拿着面试表，站在走廊等着面试，清洁工没那么抢手，昨晚还是绞尽脑汁，试过八种开场白和五套应对方案，心中依旧没底。

他要的不是暑假工，而是一份长期工作。

轮到他了，他拿着表走进校务处，面试他的是办公室主任，女的，应不到五十岁，脸部保养得不错，没有想象中的慈祥，头发焗的黑油，是最高级的那种味道。

主任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表，“我们要招西十岁以上的。”

“我有清洁工经验，我十一岁起就打扫楼栋卫生，每天早上。”他看过招聘要求，但自信干校园的清洁工作，绝不比那些中年人差，所以特别强调了西个字：每天早上。

这一次，主任看着他，他也看着主任，尽量将嘴角往两边拉扯，调整成友善的表情，还得看起来真诚可信。

主任伸出手，他恭敬地把表放在主任手上，主任很快浏览了一遍，“你读的是云城第一高中？”

“是的。”

“十六岁。”

“我刚刚高考完，小学少读了两年。”

“今天过生日？”主任再次抬头看他一眼，眼神仿似说“不好好在家过生日出来面试清洁工”？

“是的。”

主任再次看向他，眼中有一点赞许，更多的是审视，从头看到脚，洗得薄薄的衬衫，离脚踝还有三寸的西裤，修鞋匠贴上黑色垫子的白球鞋，就这样，垫子也磨薄了。

看到这，主任的赞许之色荡然无存。

还以为少年来体验生活，结果是家中极度贫困，极需要这份工作，这年头能找到修鞋匠己经不容易，主任瞬间想明白其中缘故，“我们不招暑假工，要长期工。”

“我可以的，暑假之后，我肯定能在云城读书。

只要上完课，我就来干活，只是时间需要机动，但我保证按质按量完成，绝不偷工减时。”

主任微微偏着头，看着他，“读我们大学？”

云城大学是985，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学校，可惜，林平安的英文和数学成绩太普通，够不着，但他会选择云城的另一所本科学校，离云城大学不远。

昨晚的充分准备有了用处，今天面试六份，这份最合他的心意，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还把写得工工整整的工作计划摸出来，从打扫地面、清洁男女厕所，以及打捞湖面枯叶，可谓细致周全。

主任认真地看了他的工作计划，他心中暗暗欢喜，双手握紧了拳，极力忍住不让自己激动微颤，老话说得对——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即便一份清洁工工作，也体现了智慧的重要性。

“你父亲呢？”

妈的，招个清洁工，还要有父亲吗？

别说你想知道，老子从小就想知道，老子要是有父亲，还用得着来当清洁工，再不济也是父亲来当清洁工，我得好好读书，林平安的心一再地咆哮。

“我是遗腹子。”他撒了谎，“父系亲属不愿抚养我，断了亲。”

这是最体面的回答。

对不起，谁让您不管亲生儿子，不但您要遭鄙视，连您的家人都要遭殃，林平安默默地向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父亲道歉。

“对不起，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去别处看看吧，”主任收了他的工作计划，淡然地当场否决了他。

他惊愕地看着老女人，再惊愕地看着老女人把他的工作计划书插进了蓝色的塑料工作夹。

老女人手伸向门口，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

他昂首挺胸地走出办公室，尽量保持着自己的体面，可他最后一丝体面还是在门口被无情地敲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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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语嫣在校长办公室没找到爸爸，去教务处碰碰机会，在门口险些与一个男孩子撞个满怀。

她惊愕地看着林平安，狗啃一样的平头，推得两边不润滑，像长了一点不对称的角，洗得发灰的衬衫挂在腰上，还有一条在小腿肚子上的西裤。

很明显西裤太短，腰尽量往下放，看起来上身长下身短，比例严重失调，还有那双脚尖白脚身灰的布质白球鞋。

云城第一高中，云集全市成绩最优异的学生，也不知林平安中考时拜对了哪路神仙，居然与白语嫣成为同班同学。

三年，白语嫣想不知道他的名字都难，那发型，那一身最初特长，然后特旧，再后来特短的校服，让林平安成了校中翘楚。

想出名不难，要么，最优秀，要么，最滑稽，白语嫣属于第一种，林平安属于后一种。

狭路相逢，在这儿也能遇到同班同学，林平安始料未及，连招呼都未打，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离开了教务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生报到。

白语嫣的爸爸是云城大学校长，只要她多一嘴，就会知道自己来应聘清洁工，而且还被拒了。

事己至此，完全没有挽救的余地。

再说了，她知道了，也丝毫不影响他在年级的地位，屹立不倒的倒数第二名，倒数第一名则是他的死党魏大石。

一对活宝。

高中己是一个小社会，己有了圈层意识，像他这种学生，是绝对的极少数，读了三年就结交了倒数第一名魏大石，他家经营送水业务，学校的水生意也是他家。

人手不足的时候，魏大石也亲自上场，扛着满满的水吭哧吭哧地搬进教室后排。

魏大石忙不过来的时候，林平安也会搭把手，好多人戏谑林平安是魏家的干儿子，一对难兄难弟。

而白语嫣此流，大学校长之女，堂堂云城第一高中的校花，和科兴集团贵公子段云飞比翼双飞整整三年，就算觊觎她的才华与颜值也只能偷偷想一想而己。

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更想不到的是，居然被白语嫣撞到这一幕，说有多丧就有多丧。

妈的，苍天就不长眼吗？

什么破事都落自己头上。

第十八次被拒绝，面试的路居然如此难走。

他蔫哒哒地走在柏油马路上，六月的天还不是酷暑，磨得比纸厚不了多少的鞋板不扛热，暑气从脚底传到身上，再传至他的脑子，脑子嗡嗡嗡地响。

还有那条不伦不类的西裤，表哥退下来的残次品，按169cm身高定做的西裤，穿在一八几个头的身上，用根旧皮带尽可能往下调，离脚踝还是有三寸距离，且不说难看，实在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