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永不兑现
阮江月与霍听潮站在亭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霍听潮忽道:“他是个磊落端方之人。”
卢清原本和阮江月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杨熠说的不错,他们已经纳征,就算没有举行婚礼,阮江月名义上也是卢家的人。
卢清可以拒绝阮江月解除婚约的请求。
那婚事是靠山王提出,大靖承德帝亲自下的圣旨。
只要卢清拒绝,阮江月也无计可施。
可他答应了。
答应的那般利落。
如今京城再见,也坦然随和,放手成全真心恭喜,光明磊落。
霍听潮想起师父曾说过自己不是阮江月的命定之人。
照着前后种种迹象来看,卢清倒是很像那命定之人——
阮江月留了唯一一样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是琉璃木棉花。
在沙漠中琉璃木棉花却也毁了。
琉璃碎成小片,木棉花枯萎,花瓣成了碎屑。
风沙汹涌,会掩埋所有。
他和阮江月曾经感情的见证原本会消失无痕。
如果不是自己前去沙漠,就是卢清先找到阮江月。
还正好是在阮江月那样绝望的时候出现。
英雄救美,是亘古不变的梦幻爱情之前奏……
可他却祈求母亲,将他突破空间,送到那里提前将阮江月救下,走在了卢清的前头,挽回了一切。
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霍听潮心中沉沉。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突破空间,抢到的局面能维持多久,后续是不是又会有什么阻拦他和阮江月在一起的事情?
他其实是有些怕的。
可是这些恐惧,他一直藏的很好,不会渗出来,露在面上叫阮江月也跟着担心。
“他是光明磊落,当世英杰,你却也是天纵奇才,不比他差。”
阮江月牵住霍听潮的衣袖,又探进衣袖握住他的手,视线也落在那大手之上,轻声道:“怎么听着你有点不自信?”
她诧异地笑道:“约莫是我听错了,你怎么可能会不自信。”
霍听潮一笑,牵着她揽入怀中,“我如今一身清贫,他却——”
“嘘。”阮江月直接抬手捂上他的嘴,眉心微蹙:“到了现在还要说这个话就没趣了,你说是不是?”
霍听潮又是一笑,在她掌心吻了吻,抓下她的手将她抱紧,微微仰头感受着夜风的清凉。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离开她。
……
远处树荫下,并未离开的卢清隐了身形,瞧着那湖心亭中相拥的一对男女,眼眸黯然无光。
他们真的很般配。
哪怕是这样远远瞧着,也好似本该就是一对。
旁人更不可能插的进去。
卢清的心中更是酸苦。
在他对她动心起念后,他曾那么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在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哪怕她已经有刻骨铭心的爱人。
他们定下婚约后,他更曾无数次憧憬过,他和她的未来,可以携手疆场保家卫国,一起建立不世奇功,拜将封侯……
他明白在她的心中霍听潮是最重要的。
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也并不介意。
他想时间是最好的大夫。
两肋插刀的战友之情经过时光的沉淀,虽未必及得情投意合的爱人那样刻骨铭心,却也能足够深刻。
他一样可以成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可是,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过分自信的异想天开。
有的人,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他就赢尽了天下,而有的人眼看着一切发生,满盘皆输,只能被迫心服口服。
他卢清,是那个满盘皆输,只能心服口服的人。
夜风吹过来。
明明是夏天的夜,这风好似有些凉,吹的人浑身发冷。
卢清沉沉地吸了一口凉气,落寞低喃:“阮江月……”
她答应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不曾兑现。
他知道,以后永远也不会兑现了。
*
一夜好眠,阮江月入宫拜会承德帝。
杨熠叫腾冲陪着她去。
腾冲还是如以前一样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一路上和阮江月说了不少事。
关于靠山王中毒之事,在阮江月带人离开京城,去沙漠寻紫瑞草的时候,魏行渊就查到了湘王头上。
现在湘王全家都在狱中。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魏行渊手段又是极其厉害,查到湘王之后,顺藤摸瓜,又查到了太子的头上。
原来是先前承德帝为杨熠处置宁王的事情吓到了太子,太子亦忌惮杨熠手中的兵权和那数不尽的大功。
竟暗中挑拨湘王对杨熠下毒。
可是事情做的不干净,还是东窗事发了。
承德帝对太子大为失望,也极其愤怒。
太子事关国本,不能轻言废立,且短短不到一年处置三位皇子,可能动摇国本,搞得人心惶惶。
但是不罚却又不行。
于是,在这种为难的情况下,承德帝令太子前去皇家寺庙斋戒。
对外宣称为秋收祭祀之事提前做准备。
实则是一种另类的冷落和放逐。
腾冲凑近阮江月小声说道:“你也知道义父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太子算计他中毒,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义父希望陛下给他一个交代。
可那毕竟是太子,陛下一时半刻也不好交代。
这不,就僵持住了。
义父最近都不上朝也不进宫了。
陛下如今上了年纪身子不太好,太子这桩事情搞得陛下更加烦忧,最近一直召太医调理呢。
所以你今儿进去见了陛下,谨慎着点儿。”
阮江月点点头:“父亲让你提点我的?”
“嗯啊。”
腾冲也点头,“不然让我陪着你来是干什么?你又不是不认识进宫的路。”
腾冲撇了撇嘴又说:“原本是该要卢清陪你的,这不,你把卢清给休掉了,你好意思叫人家陪你吗?”
“……”
阮江月睇了腾冲一眼,“好好说话。”
不会说就别说!
什么休掉。
明明那桩婚约本来就是有问题,现在不过是把有问题的东西解决掉,什么叫休掉?
“行行行!”
腾冲扯了扯唇,直接不说了。
心中暗忖这位公主殿下怕是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疯传,她看上了别人休弃了卢清!朝中都有人在议论。
但只因她是靠山王的女儿,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说就是了。
要说卢清也是有一点点倒霉。
定下婚约都快要事成了,忽然杀出那个什么永安王来,把原本定好的事情全盘推翻。
他啊,现在难得很同情卢清。
两人被太监引到了勤政殿内拜见承德帝。
阮江月禀报边境事务时,瞧着承德帝的脸色的确不如当初离京的时候好,眼神瞧着涣散,精力不怎么样。
承德帝对阮江月夸赞几句,又赏赐不少东西。
原本阮江月以为他可能还要问她的婚事,以及霍听潮等,心中也打好了腹稿。
谁知承德帝却是不曾询问,挥挥手让她退下。
到了外头往回走的时候,阮江月忍不住腾冲:“我这婚约,父亲是怎么和卢家那边说的?”
皇帝竟然都不问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