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价值
她说的如此惊世骇俗,叫书房院内站着的侍卫和下人全都瞪突了眼睛盯着阮江月。
但到底是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瞪了一瞬后,都悄无声息将脑袋垂的更低。
整个书房院子里,除去风声吹动树叶唰唰响,没有任何其余声音,静的诡异。
杨熠眸子一眯,盯着阮江月看了好久好久,唇角微扯,却又冷酷的抿起,那是个将笑未笑的表情。
瞧着他应该并不生气,倒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的本事与本王像不像不好说,但你这臭脾气和本王倒是一脉相承。”
杨熠哼了一声,把擦手的毛巾丢给一旁服侍的总管,转身回到自己那桌案后的圈椅上坐定。
阮江月心头一跳,试探道:“所以,您说什么我是卢家的人,是开玩笑的了?您同意我和卢清接触婚约了!”
“那不然呢?让你带着这个人一起嫁过去,然后你们两个和卢清三人一起过日子?到时气死某个老夫人事小,
把本王的面子踩的稀烂事大,本王决不允许。”
阮江月:“……”
那你都已经答应解除婚约了,还说那些吓人的话,做那个吓人的事干什么?
阮江月暗暗忍耐着才没翻白眼。
心中思忖靠山王你可以更幼稚一点。
杨熠的目光落到了霍听潮面上,眼神锐利的很,“本王为了成全女儿和你在一起,将卢家也是得罪了。
你可要叫本王看到点价值。”
霍听潮朝着杨熠拱了拱手:“会尽力,王爷放心。”
“……”阮江月忍不住低声说:“父亲把什么事情都摆在面上谈价值,是不是太功利了些?”
“不然呢?”
杨熠睇着阮江月,“不谈价值,谈感情?都走到今日份上,你竟也还傻傻的觉着感情靠得住。”
阮江月:……
的确。
她从阮府的后宅走到南陈的青阳关,又从南陈的朝堂走到大靖的京都,再从人人怀疑的南陈女子,成为大靖的羲和公主。
现在更能站在杨熠的面前和他讨价还价。
这一路走来,任何时候靠的都不是感情,而是价值。
一个人的价值决定了她的路。
有了价值,站得住脚跟,才能有空谈感情。
感情一定是神圣的,也一定是美好的,但没有价值打底,感情就缥缈的比风还不如,根本不可能抓得住。
杨熠瞧她垂眼沉默,琢磨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直白犀利,皱了皱眉摆手道:“赶紧去休息吧。
其余杂事后头再说。”
阮江月深吸口气,朝着杨熠行礼道了声“是”,便与霍听潮转身离开了。
她出去的时候,与进来的墨风擦肩而过。
墨风进到书房内与杨熠禀报,给霍听潮安顿住处之事。
“她倒是不避讳。”
杨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还挺着急,回来不去整理一下自己,直接冲去马场堵着本王要给那男人要名分。”
墨风把头垂低,心想这不就是有其父有其女吗?
阮江月这个靠山王的女儿,虽然是半路从南陈来的,且与杨熠相处的时间还不久,但她的脾性真的和杨熠很像很像。
杨熠这时又轻笑一声,“亏得她是本王的女儿,亏得她有几分本事,不然她这桩感情,就是一个笑话。”
他是不必墨风回应什么的。
又抿了两口茶后,杨熠把茶盏放回桌上,“那老头儿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属下刚才并未告诉公主和那位霍先生,现在要去禀报一声吗?”墨风刚才瞧见阮江月实在是太突然。
一时就给愣住,忘了。
杨熠道:“随你的便吧。”
墨风应了声“是”,之后有些欲言又止,“王爷,那位……在天牢中不太好,您看……”
杨熠一眼扫去,看似目光清淡,实则冷锐如刀。
墨风微僵,暗暗后悔,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熠看了他良久,什么都没说,但眼底却滑动着某种复杂和阴冷。
她看似柔弱可怜却实则狡猾至极。
上一次杨玉海连同东周人行刺他的事情就和她有关系,这一次自己中毒又与她牵连颇深。
她便是东周公主,也该付出代价,以死赎罪。
可她说她生了自己的孩子,并且安顿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中年无后,忽然找回阮江月这个女儿,杨熠竟对那“藏在隐秘处”疑似存在的儿子,有几分期盼。
所以一直留着她。
可她实在油滑,把这桩事咬的死死的,就是一句都不肯说。
如今又在天牢之中“不好了”。
杨熠冷笑一声。
能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自己这层关系,天牢上上下下哪个敢对她不好?
不过又是另类的算计和把戏。
……
墨风给霍听潮安顿的院子,在阮江月那无名的院子附近。
给霍听潮挑选的下人也已经到位。
不管是院子还是下人, 都是按照先前阮江月的交代,安排的算是妥当。
阮江月亲自送他去了之后,交代其余人照看,这才回自己的院落。
一番整理,休息。
到下午时,阮江月回京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卢清本就在京城,忙完手头之事就前来看望阮江月。
边境一别数月,如今的卢清倒是瞧着比以前好似稳重了许多。
他依然和阮江月说笑,但却没了先前的随意,守在了自己的分寸内。
阮江月让人备了酒菜在湖心亭,叫卢清一起饮酒叙旧。
霍听潮本不欲打扰他们二人,但阮江月叫他留下,卢清也客气招呼,他便还是陪坐一起。
夜色沉沉,水面上波纹飘荡,卢清举着酒杯敬阮江月和霍听潮二人:“终于风平浪静,你们二人日后总算能和和美美了,恭喜。”
“多谢。”
阮江月举杯回敬卢清,三人一饮而尽,之后一边叙旧,一边饮酒。
推杯换盏之间,喝了好几壶。
但三人酒量都不错,几壶下肚也只是微醺,神智清明的很。
时辰却是不早了。
卢清站起身,与阮江月告辞,“明得入宫,禀报北境匈奴人那边的情况吧?奏本倒是到了,但你还得亲自去述职一番。”
“嗯,好。”
阮江月点点头,“先前管事已经来提醒过了,明日去。”
卢清本想问,“要我相陪吗?”,但他目光掠过站在一旁的霍听潮,那话终究还是没出口。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