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厅中。
轰然震鸣不断。
间或夹杂着阵阵吼声:
“右边!他要往右边逃了!”
“果然是蜃气分体,一击就击散了一半!”
“用煞力把剩下的磨灭!”
“不好!他分开了!”
“快!快张开南萱草!”
一连串的叫喊声中,只见石厅里面,那巨大的人脸已经破碎成片。
无数灰黑色的烟气自人脸上彻底崩灭开来。
但剩下的部分却转化为好几个更小的人脸子体,飘摇着冲向四面八方。
阮夏寒和陈灵素直接罩住了两个方向,拢住了大片的人脸子体。
可依然有好几个成了漏网之鱼,朝着其他方向掠去。
在刘钢柱的警示声中,陆华涛连忙拿出南萱草编织的莹光草笼。
霎时间,两个冲到附近的人脸子体,像是受到吸引般,直朝着草笼掠来。
很快就冲了进去。
陆华涛连忙将草笼合上。
另一边,仍有一道人脸子体朝着洞口掠去。
宁焱催动着幻海离星煞,猛地往上面一扑。
看似虚幻无比的黝黑煞力立刻在他身前浮现,精准的落到人脸子体之上。
那诡异的人脸子体立刻爆出细小的惊嚎。
就连那混沌的眼神竟也开始恢复清明。
一瞬间,宁焱总觉得自己是在直面那位恐怖的金丹。
可不等对方彻底苏醒过来。
下一秒,那朦胧的人脸子体如若承受不住般,被幻海离星煞彻底磨灭。
屋中只剩下他残留的一声话语:
“快到了,就快到了……”
眼瞅着场上所有飞散的人脸子体都被剿灭或捕捉,众人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
但同时却又皱紧了眉头。
无论他们事先做过多少计划,实际的战斗当中,那蜃气分体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人家根本没有像柱子待在那儿任由他们强杀。
反而在一开始接触到攻击后立刻就反应过来,迅速做出应对。
这还是那分体沉睡已久浑浑噩噩的状态下。
倘若对付的是清醒的分体,绝对会比现在更加麻烦。
而若是对方已经恢复了金丹期的修为,那就愈发棘手了。
因此,在消灭了这个分体后,场上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后,周教授缓缓开口说道: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对方确实就是蜃气分体。
这远比先前摸不清底细束手无策要强得多。
接下来我们可以根据这次的战果优化作战方案。
尽可能的将分体彻底消灭。
实在不行的话,逃掉一些零碎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到赵无法的主体恢复了,没有蜃气的限制,或许对付起来会更加容易。
现在还没到泄气的时候。”
“教授说的不错,我们确实不一定会输。”
已经晋升为凝煞六重的阮夏寒,声音沉澈,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接着说道:
“如今这些分体虽然很难彻底消灭,但作为主体的赵无法,未必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他虽然有后手,可终究还是被当初的赵家给封印了。
连金丹残灵们都依然受到那些封印的困束。
作为引起赵家整个灾难的源头,赵无法必定会被封印得更加彻底。
哪怕收拢了所有分体的力量,他也不一定能成功破封。
届时,我们若没有办法将其彻底消灭,也可以找机会脱离这处空间。
想必你们都已经看出来了,伴随着那些祭纹柱的倒塌,这处空间也在逐渐变得易碎,失去支撑。
后面要想逃出去,绝对会比现在更加简单。”
听到这话,刘钢柱等人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振奋之色。
不管怎么样,金丹的力量还是十分让人畏惧的。
若是不用对付金丹,直接就能逃出去,相当于有了一条保底的出路。
实在打不过就逃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赵无法那么的话,大可以让外界的金丹过来跟他较量较量。
一个不行的话,那就多叫几个,甚至还能想办法通知元婴级的大佬。
让现场的士气振作起来后,众人又针对这次的战斗进行了一番总结,针对性的进行了某些优化,确保下次碰到那蜃气分体时,尽可能将其彻底磨灭。
整备完成后,众人不再耽搁,继续往里行进。
沿途他们又干掉了两个巨大人脸,只逃出了一个小小的子体。
阮夏寒也由此晋升了凝煞七重。
伴随着两尊祭纹柱的倒塌,空间的破碎感越来越强烈。
甚至四周都开始出现隐约的缝隙,整片空间宛如易碎的瓷器般。
看到这一幕,众人只觉得无比警惕。
空间裂隙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
除非踏入金丹境界,本源凝练,否则肉身很容易便会受到这些空间裂隙的伤害。
一个不察,甚至当场挂掉都有可能。
宁焱看着四周那隐约凸显的裂痕,作为场上实力最弱者,他反倒没有太过于忧虑自身的安全。
这并非是因为阮夏寒和陈灵素现在就站在他身边。
而是因为来之前他就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他直接摸出了两张符篆,贴在了自己身上。
一张是固身符,能够在体外形成一道厚实的灵力屏障。
另一张则是神晓符,能够灵敏的察觉到四周的空间变化。
结合这两张符篆,他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开那些细小的裂隙。
至于那些巨大的裂隙,在出现之前往往会有许多征召。
无需他担忧,场上众人便会一同出手。
各自做好防备后,众人继续向里。
宁焱观察石道里面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高级的各类封印阵纹,心底稍稍凝起一抹隐忧。
在先前的行进中,他就已经发现了,后续的蜃气分体已经变得越来越容易唤醒。
尤其是刚刚他们对付的那只,在攻击尚未落到身上时就已经恢复了意识。
这也使得最后他有一道子体逃了出去。
除此以外,更严峻的问题在于。
他跟阮夏寒的煞力都已经耗尽了。
南萱草也被装满了。
现在唯一能够派上用场的恐怕只有陈灵素的追神珠。
但场上还有余力使用那追神珠的,也就只有周教授一人。
剩下的众人都已经消耗完了,现在说是药渣也不为过。
可接下来他们将要碰到的蜃气分体,仅凭周教授就能祛除吗?
答案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知道。
但所有人都默契的没说。
尽人事,听天命。
能消灭到什么程度,那就尽量消灭到什么程度。
真跑了也没办法。
而且按照他们深入的距离来看。
祭纹柱怕是最多就剩两三根了。
差不多快要接触到赵无法这位一手带领赵家崛起然后又一手毁灭赵家的正主了。
正想着,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空间裂隙。
宁焱敏锐的停住脚步。
而那道裂隙却落在山石之间。
厚实坚硬的山壁瞬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口。
紧跟着纷纷崩碎开来,当场显现出一个大洞。
透过洞口,他们立刻瞧见了一个熟悉而广袤的石厅。
众人没有任何言语,由阮夏寒带头,一行径直往里面走去。
进了这座新的石厅后,一瞬间,在场众人便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树立在场中央的那根祭纹柱比以前遇到的所有祭纹柱都更加巨大,凝沉。
其表面也不再是黝黑的色泽,反而透着一抹散发浓郁腥气的血色。
像是由纯粹的血液铸就而上,其上的每个字符,光是看着都让人心中作呕。
除此以外,祭纹柱的周围,更有十六条胳膊粗细的巨大金属链,将其层层捆缚,锁向四面八方。
那些金属链上,同样刻满了无数蝇头小楷般的细小符纹。
只是这些符纹很多都像是被血液浸透过,有超过一半的地方全都透露着一抹血色。
在众人进来之际,场上立刻传来一道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声音。
“砰!”
“砰!”
“砰!”
声震如鼓,音响如雷。
刹那间,那诡异的跳动声竟似和所有人的心跳同时共鸣。
或者说,在那个跳动声的影响下,所有人的心跳都在不断朝它靠近。
伴随着这种靠近,那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
与此同时,场上众人的心脏几乎要全都跳出嗓子眼。
心里只觉得无比难受,仿佛要把所有的脏器全部呕出来,才能停下来这种躁郁。
“铃铃铃!”
在察觉到心跳影响的瞬间,陈灵素立刻催动起了扰心铃。
清脆的铃声一定程度上干扰了那诡异的跳动,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但还不够!
阮夏寒瞬间掠出,直朝着那巨大的祭纹柱冲去。
可是,尚未等她冲到近前,那阵心跳猛地激起雷鸣般的炸响。
如若实质的音波瞬间袭向四面八方。
阮夏寒整个人倒飞出去,在空中连退十几步方才停下,眼中显露凝重之色。
至于站在边缘处的宁焱一行,在扰心铃的防御下,依旧险些被全部掀翻。
地面上,山壁上,乃至那高高的穹顶上,这一刻同时浮现了无数璀璨的金色符纹。
诸多符纹组成万千镇封法印,同时落向中央的那尊巨大祭纹柱。
可就在这时,遍布祭纹柱的血光如若活物般,朝着那十六条本就已经被侵蚀的链条快速蔓延过来。
刹那间,一连串的绷断声接连为之传来。
众多血红链条,仿佛触手一般,猛地被挥动起来,砸向那漫天的符纹。
恐怖的爆鸣声中,血红的链条有九根彻底崩碎,化为齑粉。
剩下的七条虽然没有全毁,却也满是裂痕。
这一刻,那诡异的祭纹柱竟然颤抖了起来。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庞然的祭纹柱扭曲,蠕动,化作一个生有三颗脑袋的三首巨人。
它的三只脑袋分别长着三张迥然不同的人脸。
最左边的是一张孩童般的面孔,皮肤,眼神纯真。
中间的是一张青年人的面孔,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最右边的则是一张老年人的面孔,神色枯败,眼神浑浊。
三张面孔,三种年龄,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此刻竟然诡异的聚集在同一个怪物身上。
隐约之间,众人似是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如若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所呈现出的面貌。
“赵天策?!”
人群中,陡然传来一道震惊的喊声。
那怪物似是能听明白这个声音。
当下,居中的脑袋朝着出声的周教授看了过来:
“这也正是奇了怪了,想不到万年之后,竟然还有人认识我?”
听到这话,众人陡然察觉到不对。
阮夏寒凝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现在是万年后?”
“当然是因为我早就见过你们中的人了。”
赵天策两眼微微眯起,似是在遐想,又似是在回忆:
“味道不太行。”
“想不到万年之后你们竟然羸弱至此。”
“连肉质都变差了那么多。”
“明明是灵气复苏啊,都复苏到鬼身上了吗?”
听到这话,刘钢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差点爆了出来。
他朝一旁的周教授颤声问道:
“不,不是说赵无法吗?这赵天策又是咋回事?”
“当年随赵无法一同入内执行计划的还有另外两个金丹,其中一位唤名赵天策,大概……就是眼前这位了!”
周教授表情凝沉若水,严肃到了极点。
赵天策反而满脸的悠然,他抽回一道血色锁链,竟是瞬间演化出一只大手,稍稍撑起自己的脑袋,盯着周教授,饶有兴趣的说道:
“本来我还以为赵家遭了诅咒,后代子嗣连同整个家族的过往全都淹没在了历史当中,没想到你们发展出的考古行业竟然那么厉害,把我们赵家的一些过往都收集得十分清楚,真不愧是龙骧武大的考古教授啊。”
周教授听到这话,眼神却是猛地一凝:
“你吞噬了那个人的记忆?!”
“吞噬记忆?”
赵天策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
“真以为你们的记忆多么珍贵吗?我不过是随手取用了一下罢了,倒也算不上吞噬,我可没兴趣了解这些你们虫豸们的生活经历,不过外面的一些东西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十分想去尝试一番。”
说到这里,他左右两个脑袋全都扭过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在场众人:
“不知在场诸位能否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