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羊娃赶着两只羊回家,身后背着一大捆柴,看起来颇有些吃力。
路边躺在一个草垛上的癞子头见状,嘴里衔着一根稻草,出声问道:
“羊娃子,要我帮你把羊赶回家吗?”
韩羊娃摇了摇头。
“你确定不要?现在背着这么大一捆柴,行动不便,万一羊受惊跑掉了,你可是抓不回来的。”
“小白和小黑都很听话的,不用我赶,都认得路。”
韩羊娃认真的解释道。
“你还真把那羊当人啦?”
“说是家人也没错吧。”
韩羊娃呵呵笑了笑。
“痴线!”
癞子头翻了个白眼。
打眼瞧见另一边韩十牛吃着个蜜饯走过,他连忙招手道:
“小十牛,过来过来,今天哥给你露一手新神通。”
韩十牛听了,胖乎乎的小脸上却露出戒备之色:
“我爹说了,你上次就是在骗我,这世上根本没人能空手变出鸟,他让我下次不要跟你走近。”
癞子头却是嗤笑一声:
“那是你爹没见识,外面的仙长们会的法术可多了,我虽然没能全部学会,但好歹也偷到了几手,现在难得打算展示一下,给你开开眼,没想到你竟然敢怀疑我?
罢了罢了,你走吧,我这一手神仙吞剑以后只能给别人看咯。”
“神仙吞剑?吞什么剑?”
韩十牛凑近过来,满脸好奇的问道。
“就是用自己的嘴把这把剑给吞下去。”
说着癞子头拿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韩十牛顿时大惊失色:
“这也能做到?!”
“当然能做到!”
癞子头满脸傲然。
韩十牛顿时央求起来:
“那你演个我看看嘛!”
癞子头蔑然道:
“刚才是谁怀疑我来着?”
“我错了我错了,你心心好,表演一个嘛!”
韩十牛双手合十,满脸殷切的恳求起来。
癞子头揉了揉肚子,叹息道:
“可我今天没吃饱饭,怕是很难演好啊。”
韩十牛胖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了一番犹豫之色。
紧跟着仍旧是好奇心战胜了食欲。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蜜饯,咽着口水说道:
“这些吃的给你,你吃完后帮我表演好不好?”
“好好好!”
癞子头一把从稻草堆上跳下来,连忙抓过蜜饯,狼吞虎咽的吃下,脸上顿时露出万分享受的表情来。
不远处站在院子里看到这一幕的韩大官,顿时满脸气恼道:
“癞子头,你竟然连小孩都骗?!”
“谁说我骗了,我吃完不就给他表演了?就你一天到晚在屋子里瞎读书,脑子怕都读混掉了!”
韩大官顿时气的小脸涨红,指着癞子头破口大骂。
癞子头也不回嘴,拿着那把锈剑作势要去追他。
韩大官骇然失色,抱头鼠窜。
紧接着,癞子头倒也没有违背承诺,当着韩十牛的面,缓缓将那把可折叠的锈剑吞下去,直把韩十牛唬的一愣一愣的。
一旁,从头到尾旁观这一幕的陈灵素,颇有些无奈的对宁焱说道:
“你看这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些琐碎小事,咱们要到啥时候才能找出紫光真君的真身啊。”
宁焱反倒看的津津有味,笑着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里面的记忆还在照常推进,说明我们现在还没抵达发生变故的那个节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陈灵素无奈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耽搁多少天?已经快十五天了!
我连村子里的狗昨晚去哪上的厕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样下去,若是再没有办法出去,我们很可能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而且就算我们成功离开了,万一外面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你说又该怎么办?”
宁焱顿时笑了:
“你觉得依我们的修为,能活上千年?”
陈灵素恼了:
“就算只有一百年……外面的人还能等上一百年吗?”
“淡定淡定。”
宁焱笑着回道:
“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这个村落终究只是依托记忆而形成的幻境,里面所流逝的时间根本做不得数。
也许在我们看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可对记忆的主人来说,兴许仅仅只是一瞬,回忆起某些画面其实要不了多少时间,这个你也明白不是么?”
“可就算是这样,消耗的时间那也是时间啊,别说我们根本没带多少补充物资,一味沉浸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最后的下场只会是活活饿死。”
陈灵素看了眼场中的癞子头和韩十牛,接着说道:
“而且你怎么知道后面一定会发生变故呢?万一这段记忆的核心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段日常呢?若是没办法破解日常中潜藏的信息,我们不但通不过紫光真君的考验,更要被一直困在这里面。”
“放心吧,紫光真君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宁焱看着已经回到草垛上的癞子头,悠悠然说道:
“根据我的猜测,类似这样的记忆片段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每一段记忆都有它必定存在的理由,兴许跟我们分开的夏寒姐等人,此刻也正处在其他的记忆之中。
因此,我们在这里若能收集到更多的情报,等到后面与他们汇合时,必将能解开更多的谜题,从而得到紫光真君的传承。”
“传承啊。”
陈灵素叹了口气道:
“虽然知道获取真君的传承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但也没想到第一步就会如此艰难,这样下去,能不能走到最后都还不好说。”
宁焱正准备出声鼓励一番,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似是有许多杂乱的脚步正在往这里接近。
两人纷纷抬头看去。
另一边小院里的韩大官同样走了出来,伸着脑袋张望。
很快,来人就显现在三人的视野里。
那赫然是几个穿着残破甲胄歪戴着帽子的兵员。
韩大官满脸兴奋,高声喊道:
“有人来村子里了。”
连呼三声。
听到这叫喊,许多村民纷纷好奇的从屋子里出来。
韩家村位置偏僻,往日里很少有人会过来。
一旦有外人进村,家家户户都会出门看稀奇,或者想办法跟来人做点小生意,比如说购买点吃食,或者贩卖点山货之类。
因此他们对于陌生人十分关注。
此刻众人聚集到村子口,等见到来人后,一些年长者们豁然变了脸色。
村长韩大富佝偻着身体,满脸堆笑的问候道:
“诸位军爷,敢情是从何而来?”
领头的一个豁牙,满脸凶戾的回道:
“哥几个在南边帮忙剿匪,和大部队走散了,现在一路转悠到这里,饿了好半天了都,还不赶紧给我们弄点吃的?!”
“是的,是的,诸位军爷帮忙剿匪,是该给你们弄点吃的,不过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希望诸位军爷能多担待点。”
韩大富连连回道。
这时,旁边一个瘦竹竿却突然打断道:
“队正,我好像看到了牛啊!”
“牛?!”
豁牙队正猛地瞪大眼睛,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格老子的,都多少天没吃过肉了,快去宰头牛过来!”
“唉,这就去!”
瘦竹竿招呼几个同伴,立刻就往村中首富韩五牛的家里走去。
韩大富见状,顿时大惊,连忙恳求道:
“军爷,牛杀不得啊!”
“我们以后还要靠牛耕田啊。”
“县老爷们也不准杀牛啊!”
“多里吧嗦说那么多作甚?小心劳资当场宰了你?!”
豁牙队正猛地亮起手里的长刀。
韩大富吓得当场坐倒在地上。
豁牙队正眼中顿时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很快,韩五牛家里就响起一阵怒喝和叱骂。
紧跟着就是打斗声以及刀刃入肉的声音。
院子里顿时传来韩十牛那稚嫩的哭喊声。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须发怒冲的中年人,此刻已被捅了个透心凉,汩汩鲜血从身下晕染开来,正是韩家村的首富韩五牛。
先前观看癞子头吞剑时满脸惊喜的韩十牛,此刻却倚在韩五牛身边,嚎啕大哭。
几个亲眷眼瞅着凶神恶煞的兵员牵走两头牛,脸色惨白,根本不敢阻拦。
陈灵素见到这一幕,银牙紧咬,拳头捏的发白,却始终没有冲出去。
宁焱同样是冷眼旁观。
他们都知道,这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只能旁观,根本没办法阻止。
很快,两头耕牛就被处理掉了。
那些兵员在村子里的空地上支起个大锅,挨家挨户搜刮着粮食和蔬菜,吃不完的就直接堆放在边上。
诸多村民见状,敢怒不敢言。
韩大富更是暗中派自己儿子韩大官前去报官,同时也是为了避难。
然而才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之前那个瘦竹竿便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走回来。
他将那个脑袋直接扔在了村子中央。
看到韩大官那颗满脸愕然的脑袋,村子里瞬间哗然。
韩大富如遭重击,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跪倒在地上,伸出双手,颤抖的摸上韩大官那稚嫩的脸庞,瞬间老泪纵横,哭嚎连连。
豁牙队正一边费力啃着牛肉,一边掏着耳朵,不耐道:
“哭哭哭!哭你妈的哭?”
“哥几个跟随大帅前去剿匪,维护民间治安,现在不过就是吃了你们一点肉嘛,竟然敢去报官?反了天了你!”
“再敢吱声,连你一块杀!”
说着他一脚踹在了韩大富的身上。
直接把他整个人当场踹翻。
韩大官的脑袋直接就滚了出去。
韩大富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把脑袋抢回去。
瘦竹竿见状,一脚把脑袋踹飞。
另一个兵员连忙接住。
见韩大富扑来,他笑嘻嘻的又把脑袋传给了别人。
那血淋淋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滚,蒙上了泥土和沙尘,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完全让人无法想象韩大官读书时的样子。
韩大富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老脸愤怒到了极点。
他厉吼一声,没有再管地上的脑袋,如一只苍虎般,朝着瘦竹竿扑去。
瘦竹竿冷笑一声,甩手扬起长刀。
空中溅起一抹清晰的血浪。
一颗脑袋纵然飞起,噗的一声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后和韩大官的脑袋正对面相望。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瘦竹竿叹息一声,拿刀在韩大富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
……
等到吃饱喝足,豁牙队正拿手指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
“饭也吃好了,水也喝足了,差不多该睡觉了。”
“刚刚进村的时候看到了几个小娘子,长得还挺不错,把人带出来呗,让我们带她们快活快活。”
村民们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往回跑去,就准备藏好自家的婆娘和女儿。
反观瘦竹竿等一干兵员,此刻却是淫笑起来,抓着刀就朝村中的各家住户走去。
霎时间哭喊和哀嚎在村中连连响起,惊动了整个夜晚。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传来,豁牙队正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皱起眉头,满是诧异的看向村尾。
那里立着一座土坯房,正是韩羊娃的家。
刚刚的惨叫声便是从他家传来,而豁牙队正十分清楚的知道,那是他下属的声音。
当即,他带着两个人朝着那边走去。
很快就来到门口。
透过敞开的木门,打眼就看到一个兵员脸朝下躺在一个妇人身上,背后却晕开了一大片血液,上面有着许多砍出来的伤口。
韩羊娃手里抓着一把滴血的镰刀,浑身颤抖的站在床边,眼中却没有惊恐,反而充满了戾气与愤怒。
“刘成死了。”
观望过情况的一名下属立刻得出了结论。
豁牙队正却是嗤笑道:
“玩女人归玩女人,被一个半大小子当场杀了,我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但是嘛,小刘终究算是我们的弟兄,结果现在却死在了这里,这个仇不报可不行啊。”
说着,他看向手握镰刀满脸仇恨的韩羊娃,嘿嘿笑道:
“你们两个,把那小子给我抓住。”
两个兵员立马上前,轻易躲开韩羊娃乱挥的镰刀,一把将他挟持住。
豁牙队正一边走向床铺,一边解着裤带:
“你不是想保护你那尚有几分姿色的老娘吗?嘿,给我瞪大了眼睛好好瞧瞧,瞧我怎么上她?!”
韩羊娃怒吼出声,剧烈挣扎。
两个兵员立马狞笑着抓紧,甚至把他脑袋固定住,强行让他观看接下来的场景。
“沧啷啷”的一声,屋子里顿时闪过一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