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师听着萧远山的这番话,僵硬的站在了原地,他看向萧远山,即便刻意遮掩情绪,但也隐约能透露出来他如今的情绪。
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个疯子。
这世上只有疯子才会在人死之后,不将其安葬,反倒是将其躯体存放在冰库中,每日陪伴在左右,宛若常人。
一个死人如何可能能活过来?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大……大人,我虽通晓一些玄学之术,可…可也非神仙,不会起死回生。”赵天师磕磕巴巴的开口。
萧远山听着赵天师的话,没有看向赵天师,他只是坐在床边,瞧着躺在床上的人,唇角微微扬起些许弧度,声音低哑带着笑。
“阿璃,他们都觉得我疯了。”萧远山开口,他伸手轻轻的抚在姜璃的脸侧,声音温柔缠绵,眼中是极尽疯魔的偏执。
“可我知道我没疯。”萧远山开口。
他这几句话说的明明极尽温柔,但每个字眼音节都无端的叫人起了鸡皮疙瘩。
萧远山垂下眸眼,想起很多年前。
那时候他的嫂嫂虚伪恶毒,市侩跋扈,做尽恶事,勾搭了情郎卷着所有钱财约着夜半出城私奔,他藏在了门后面听着他们打情骂俏,预备如何的私奔逃跑,如何的下毒处置弄死他这个残废病秧子。
于是,他将那原本要喂给他的毒药给了他们二人。
他坐在轮椅上,瞧着二人走了没多久就倒在了出城的山间半道上,捂着肚子,极尽卑微的恳求着他救救他们,眼中满是恐惧和痛苦,毒发,七窍不断地溢出鲜血。
他便静静的瞧着看着,二人在自已的眼前咽了气,没有了声音。
可是后来,他又看见了“她”。
他的嫂嫂,他的阿璃出现在他的面前。
萧远山伸手抚摸着床上之人的手虎口之处,那里他当日咬下的痕迹早就没了。
还有那一日,他宛若被人操纵一般,定定的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姜璃替他挡下那一刀。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操纵者一切,设计好了一切。
将他的阿璃从他的身旁夺走。
一旁的赵天师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他怕自已说错什么话,小命就没了。
“我要你寻,她的魂,曾经在这具躯体里的魂,在何处。”萧远山轻轻的将床上之人的手给放下,回头看向身后的赵天师。
“大人,我瞧着您这间房间的摆设,是……是按照着五行八卦的走势,布置的召魂阵吧。”赵天师硬着头皮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方罗盘,踱步在室内,一边瞧着周围一边注意着罗盘中的动静。
“敢问大人,此召魂阵布置了多久?”赵天师询问道。
“四年。”萧远山回答。
赵天师听着萧远山的这句话默了默,他走近了也更加清晰的瞧见了床上女子的面容,他这才惊异的发现,这位女子的唇并非涂抹了胭脂而那么嫣红,更像是其原本的颜色。
一具已经死了四年之久的尸体,面色却如活人一般嫣红生动。
他想到了曾经听闻的一种诡术,以特殊方法存放尸体,一则是将秘药放置在尸体的口中,二则是需要一人以自已的血日日供养,一日也不能停。
如此方能维持其死前鲜活的模样。
此法子极难,以损害自已为代价只为维持一具尸体的不腐,几乎没人会去这样做。
赵天师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转了个身,紧接着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大人……我瞧着召魂阵布置的手法极高明,想来也是个高人,若是她存放在此阵上四年还未曾有什么反应的话,唤不来灵魂的话,那……”赵天师看了一眼萧远山的脸。
“也许她早已不在这个世间了,没有投胎也没有滞留在世间,而是……消散不复存在了?”赵天师说完这句话后,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室内一片寂静,想来想去唯有这一种可能。
萧远山沉默,他那双眸子漆黑死寂,仿若这些年最后的一丝希翼和光亮也被毫不留情的掐灭了。
他守了这么多年,寻了这么多年。
守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没有灵魂的尸体。
寻的只是一片不存在的虚妄。
萧远山垂眸看向床上的人,他脸上带着笑,眼中的悲伤分明都要溢出来了,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在姜璃走的那一日,他已经将此生的眼泪给流尽了。
“阿璃。”萧远山声音低哑。
“你骗我。”
姜璃分明的将面前的一切给看在了眼中,她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这是重新回到了萧远山的世界,还只是她因为惦记着萧远山的情况,所以做的一场梦。
看着眼前萧远山悲呛的模样,姜璃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的滋味,她下意识的想要安抚萧远山。
姜璃尝试着挣扎着从束缚她的东西里出来,几次尝试,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已好像能动了。
在这个瞬间姜璃往前靠,努力的伸手摸到萧远山,哪怕萧远山也许根本看不到她,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手指轻轻的抚在萧远山的眼角处。
“别怕,我在。”一如许多次一般,姜璃开口 。
“生辰快乐,你真的真的长大了。”
萧远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怔了怔摸了摸自已眼角的位置,动作轻的不能再轻,似乎是怕动作大了就会将人给吓怕,又似乎是怕刚刚的那一瞬只是他疯了,生出的妄念,一场梦。
“阿璃?”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声音,只有冰屋内不断侵入骨子里的寒意。
连着眼角那一处的触感都似乎只是错觉。
“大……大人,有反应了,就在刚刚,您所唤之魂就在这里!”赵天师声音激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但……不知为何,又没了。”紧接着赵天师声音中满是迟疑和不解,踱步在室内走了好几圈,也不见手中的东西有丝毫的反应。
萧远山抬眸,往上看,似乎是在注视着某个他瞧不见也摸不着的至高存在,眼中满是滔天的阴鸷和杀意,恶意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