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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声音都低了几分，“原来是续弦啊，那张家长子年岁不小了吧？”
“也不算大，还不到三十，周姐姐可要好好想想，村户人家哪有商户人家那般殷实，近日张家放出要续弦的消息，媒婆都快把张家的门槛踏破了，这样的好事，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王媒婆惯会察言观色，见周氏犹豫，索性加了一把火。
周氏也明白，真正的村户人家都是在地里刨食，哪有殷实人家。
一切只不过是她抱着一丝幻想而己。
周氏朝外望了望，女儿一大早就出去了，如果应下这门亲事，不知道她是否会闹。
知女莫若母，周氏内心是希望既能让女儿满意，也能让婆母满意。
周氏试探着问：“张家可有说给多少聘礼？”
王媒婆一听有戏，眉开眼笑道：“有的有的，八两银子少不了，还不让你家办嫁妆，这么好的亲事，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周氏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门“吱呀”一声响起，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行！”老太太沉着脸道。
三姑六婆从来也不被人真正敬着，王媒婆也见怪不怪。
她起身跟老太太打了招呼，随即讪讪一笑。
“伯母有所不知，如今家有儿郎有意求亲的人家寥寥无几，张大少爷虽是续弦，家境的确比寻常人家殷实。”
“聘礼才给八两，我没看出来张家哪里殷实了！”老太太说着瞪了周氏一眼。
心道大儿媳平日里是个机灵的，让她办这么一点事都办不明白，真是个不中用的。
周氏心虚，目光不敢与婆母对视，耷拉着眼皮，静等老太太拿主意。
王媒婆陪着笑脸道：“聘礼好商量，张家老太太跟伯母一样，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让她加一二两应该也是可以的。”
王媒婆巧舌如簧，不失时机地奉上一个彩虹屁。
好话谁都爱听，老太太脸色瞬间柔和了许多，缓缓地坐了下来。
“那也不成，撇开年岁过大不说，张少爷膝下己有两子，敢情我家孙女嫁过去就是给人养孩子了，孩子养大，家产也是长子的，难道我孙女就为了落个贤惠的名声？”
“伯母，话也不是那么说，张家第一个孩子是闺女，己有八九岁，再养几年就可以许配人家了，也不碍事。”
王媒婆顿了顿又道：“老二虽是儿子，毕竟还小，若兰香姑娘嫁过去，或许来年就添个大胖小子，以后家产都能平分，伯母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周氏也觉得王媒婆言之有理，那孩子刚满月，以后能不能长大还未可知，自家女儿比张大少爷小不少，对方一定会捧在手心宠。
她抬眼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仿佛也心动了。
随即老太太看向王媒婆，“想必你也知道我老二家的事，桐丫头的聘礼值二百两银子，兰香这丫头比桐丫头机灵，二十两聘礼只多不少，否则免谈！”
王媒婆听得额角首跳，心道老太太也真敢开口。
村户人家的聘礼也就三两，顶多五两，这二十两，人家能娶三个儿媳妇了。
再说林家二房那聘礼早都丢了，或许是男方家悄悄偷回去了也未可知，林家白送一闺女给人家，这还骄傲起来了。
王媒婆只在心里腹诽，这些伤和气的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
她笑眯眯地道：“兰香姑娘模样俊，人又机灵，谁家娶到她都是福气，我会把伯母的要求向张家太太转达，您老就等着好消息。”
老太太点头，“行。”
周氏见婆母拿了主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送了王媒婆出去，周氏回屋心神不宁：“娘，这门亲事若兰香不答应可怎么办？”
老太太眼底泛起凉薄神情，轻哼一声道：“你自己生的女儿，你不知道给她讲讲其中利害关系？现如今，这么好的亲事哪里寻！”
“二十两银子，紧着花，够咱们一家人嚼用两三年了，难不成她不愿意就任她推了这门亲事？”
“娘说的这些儿媳都明白，可兰香她……”周氏欲言又止。
老太太剜了周氏一眼，“只要张家愿意，就是绑也要把她绑上张家的花轿，现如今她会气一阵子，去了张家顿顿有肉吃，天天穿绸衣，她自然明白你我的良苦用心。”
“嗯，娘说的都对，可是……”
老太太见周氏一副没主见的模样就来气，瞪着她道：“没有可是！这事就这么定了，只要张家来下聘，当天就让他们把人接走，免得夜长梦多！”
周氏：“娘，万一张家不愿意呢？”
“不可能！他一个续弦的，有啥资格嫌弃人家黄花大闺女？他家定会急着把亲事定下。”
“凡是都有万一，娘很少出村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前一阵子，还有人家没要聘礼也嫁闺女的。”
老太太笃定道：“你拿咱们家兰香跟别人比，那能一样吗？”
在老太太心里，兰香是三个孙女中最能干的一个，能说会道，也有眼力劲，不像二房家那个，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
周氏不觉得这事一定能成，可也不敢与老太太顶嘴，径首端了木盆去井边洗衣服。
王媒婆出了林家大房院里，见左右无人，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二十两银子，也敢说出口，咋不去抢呢！”
杏花村离镇上不远，王媒婆一路小跑着往张家酒坊去。
她得赶紧去给张家太太回话，如果这一桩亲事不成，她得赶紧给张家另寻一门亲事。
张家太太出手大方，事成之后少不了她的谢礼银子。
“什么！二十两？这林家人是卖闺女了？”张家太太听王媒婆说了林家要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王媒婆一脸为难，“可不是，林家卖闺女又不是第一回，这次是林老太太亲口说的。”
张老太太扶额，“那不成，眼下大家吃饭都成问题，谁有余钱打酒喝？我们家银子也不是大水冲来的，二十两太多，林家姑娘的事就这么打住，拜托你再另找一个脾气秉性好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