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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着治安队员到了治安队，进到里面隔间才发现己经关了20多个和他们差不多模样的外来工，大家都低着头蹲在地上把这个小房间挤得无处插脚。苏浩还在查看落脚处，一个治安队员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凶巴巴的说：“进去蹲好，老实点。”苏浩被踹得一个踉跄撞到别人身上，徐向东眼疾手快地赶紧把他扶起来，这才找了一个空隙蹲下来。
两个人蹲在地上相视看了对方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沮丧的心情映衬在脸上。苏浩用眼角的余光看被抓的人都低着头哭丧个脸表情麻木的等着处理结果，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的对同伴说：“老表，听人说抓进来了要送到樟木头那边劳教几个月再送回老家，是真的吗？”
他的同伴埋怨他说：“你问我我问谁去，都说让你晚上不要跑，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苏浩听得心惊胆颤，不会刚来就要被送去劳教吧。
徐向东轻轻地用胳膊碰了一下他，一脸懊悔的说：“完了，都怪我，现在咋办？”
苏浩也有些泄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好说：“别说话，看情况吧。”
“都老实点，你们这帮盲流。”治安队员听到里面窃窃私语的动静从外面吼道。想起这么几分钟己经挨了几脚，吓得他们再也不敢说话了。
等了一阵子，治安队员把大家叫出去询问，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们了。
两个人像丧家之犬一样来到了外面的房间，破旧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个相对友善的老头，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在什么厂上班，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他们来不及答话，赶紧把身份证找出来毕恭毕敬的递过去。
老头看着他们又仔细对着比证件，接着又问：“为什么不办暂住证呢？”
“我们昨天刚从家里来，忙着找工作没来得及办。”苏浩早想好了一套说辞。
老头看他俩可怜巴巴没再说话，喜欢踢屁股的那个胖治安队员在一边插话说：“怎么证明你们是刚来的，有车票吗，拿出来看看。”
“有有有。”苏浩害怕再被他踢屁股，赶紧把身上的车票掏出来递给老头。老头接过车票扶着眼镜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问：“你们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吗？”
徐向东马上接过话说：“有有有，我表姐就在这附近的电子厂上班。”
老头听完以后把身份证和车票递给他们，说：“拿着，到这里要办暂住证知道吗，看你们刚来就不罚你们的款了，来先把证办了，身上有一寸的小照片吗？”
“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老头看了一眼他们说：“来先把钱交了，等照片洗好了再来补办。”老头收完钱填好单据交给他们，两人这才从治安队的大门走了出来。
这一夜犹如经历了一场噩梦，好在有惊无险，徐向东边走边说：“明天说啥也要去照照片，听说要把我们这些盲流送去劳教，他妈的快把老子吓得去见马克思了，还是鹏飞狗日的运气好，就他那熊样不吓得尿裤子才怪。”
“哎，你别说鹏飞了，把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这阵势跟抓国民党特务似的，以前看电视没感觉，今天算是体验了。”苏浩摸着怦怦跳的心口说。
徐向东自责的说：“都怪我，要是多在草丛里呆会儿不就没事了嘛，狗日的，那两个狗腿子跟电视里的伪军二鬼子一样，踢得老子屁股蛋子生痛，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苏浩安慰他说：“说这些干嘛呢，这不是没事了嘛？”
回到出租屋差不多早上西点了，这一夜他们经历了在草丛中蚊虫叮咬的折磨再到治安队的煎熬惊吓，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刚一躺下就睡得跟死猪一样。早上杜鹃来了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俩货还睡得迷迷嗦嗦，徐向东被惊醒后睁着熊猫眼起来开门。
杜鹃进屋就问：“咋睡这么死呢，别人把门板拆了你们都不知道，是不是昨个儿跑累了？”
徐向东揉着惺忪眼睛，打着哈欠说：“姐，你都不知道我们昨儿晚上经历了什么，能有口气站这儿和你说话就要拜菩萨了，真是造大孽了。”
杜鹃知道他一向说话不着调，故作吃惊的问：“咋了，被打劫了？”
“比打劫好不了多少，被治安队的人抓去了，这不刚回来睡得正香就被你叫醒了嘛。”徐向东无精打采哈气连天的说着。
杜鹃听得心生愧疚，自责的说：“都怪我没照顾好你们，让你们遭这么多罪，等会儿吃饭以后去照相馆照相片，以后进厂办厂牌也需要这个，免得到时候头忙脚乱的。”
苏浩问：“这哪里有照相馆，咋没有看到呢？”
杜鹃说：“走，我带你们去吧，先把证办了再说，免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吃过早餐后，杜鹃带他们去照相馆照完照片，出来以后说：“我厂里不好请假没办法陪你们，你们两个慢慢找事吧，不要着急，要是缺钱了说一声。”
杜鹃上班以后，他们两个像无头苍蝇的在工业区乱窜。工业区整洁的林荫小道上有很多和他们一样来找工作的人，大家都焦急万分的在厂门口观察着有没有招工信息。
转到中午到了一家电子厂门口，一看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一堆人，他们削尖脑袋往里看，人群里有人沮丧的退回来，嘟囔着说：“他妈的，河南人招谁惹谁了，咋还规定不要河南人？”
他的同伴‘安慰’他说：“谁让你个信球投错胎了呢，你要是不投在河南这不就进去了嘛？”他们挤进去一看原来招工牌上明确写着不招收河南人。徐向东嘀咕着说：“这是啥球破规定？”
苏浩边往里挤边说：“先进去问问再说。”
他们两个挤到门卫的招聘处问：“还要普工吗？”
由于家乡和河南交界，他俩说话带有很浓的河南口音，招聘的人一听就不耐烦的冲他们摆手说：“你们没看上面写着不要河南人吗，挤进来捣什么乱，出去出去。”
苏浩一脸无辜的说：“我不是河南人，我湖北的，我这还有身份证呢？”说着就要把身份证递过去。
谁知对方一下挡住他，不耐烦的说：“去去去，少来这套，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哪里的，办个假证就想混进来。”说完就把他推搡出去，对着人群说：“来，下一个。”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被挤出人群，苏浩一脸沮丧看着徐向东一时无语。
徐向东忍不住发牢骚说：“他妈的，这不是冤枉吗，到底是咋回事嘛，连带把咱们也连累了。”
苏浩也搞不清楚状况，郁闷的说：“我咋就知道，找个事咋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走吧，走吧。”
徐向东这个活宝突然想开了，很有阿q精神，自我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老子就不信在这里找不下个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鹏飞那个鸟样都能进去，咱比他差哪儿了？”
两个人正沮丧的往前走，后面有个声音叫住了他们：“老乡，你们是河南哪的，要不我带你们找厂吧。”
他们扭头一看一个30多岁的男子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瘦高的身上套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好像挂在竹竿上，他胳肢窝掖着一个手提包，乍一看像个国家干部。
苏浩看他满脸堆笑说话带家乡口音的，就说：“我们是湖北的，你能带我们进啥厂？”
竹竿男见他搭腔赶紧上前几步，热情的说：“听你们说话咋说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在这里咱那一片的人很多工厂都不要，不过我可以介绍你们进厂……”
由于经历了火车站的遭遇，他们对陌生人的热情有了一种本能的戒心，还没有等他说完，徐向东就警惕的问：“你介绍要钱不？要钱我们就不去了。”
竹竿男像个狗皮膏药继续缠着他们说：“我是靠这个吃饭的嘛，你们意思一下就好，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少收你们一点咋样？”
苏浩一听就知道是个江湖骗子，看这家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就催着徐向东说：“走走走，哪有时间跟他磨叽？”
竹竿男见他这样就说：“你这人真是个急脾气，你听我说完好不，我知道你们怕我收了钱不管你们，这样吧，我把你们领到厂里，你们觉得满意了再给钱成不？”
徐向东有些不敢相信，看了苏浩一眼，心想还有这样的好事？一脸狐疑问他：“真的假的，你说的厂子在哪里？”
竹竿男急忙说：“这儿附近有个插花厂，你们要去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早上我己经带了一批人过去了，要不要去看一下？”
苏浩把徐向东拉到一边，低声说：“不会是骗子吧？”
徐向东想了想说：“先去看看再说，反正没进去之前不给他钱怕什么，难道他还敢抢劫咱们，咱们往人多的地方走，还怕他个啥？”
“看看就看看，反正身上又没有多少钱，两手空空还真不怕他抢。”苏浩听他这么说，胆子倒大了起来。
两个人跟着竹竿男拐进附近的一个巷子里，进去一看还真有个插花厂，就是厂房过于寒酸，与其说这是一个厂，还不如说是一个小作坊，一楼铁门内的车间里10多个工人正忙着插各种花色的塑料花。
竹竿男走进去和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嘀咕了几句，出来对他们说：“这下放心了吧，我刚和老板说好了，你们觉得咋样？”
苏浩看着这个简陋的车间就摆了几排桌子，地上凌乱地放着一些没有成品的塑料花显得乱糟糟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工厂，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问徐向东：“你觉得咋样，进不？”
“进，这两天我跑得累死了，管他啥厂，只要能进就谢天谢地了。”徐向东一点不犹豫。
苏浩实在看不上这个破地方，但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不能再去麻烦人家杜鹃了，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解决生计问题，等挣到钱再转厂不迟，于是就说：“好吧，咱哥俩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徐向东见他答应，转过头问竹竿男：“介绍费多少钱？”
竹竿男看他们同意脸上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说：“这样吧，我收别人都是两百块一个，你俩咋说也算是半个老乡，你们两个我收300，给个跑腿费咋样？”
“300，这么多，能不能少点，你看我们出来打工也没带多少钱。”徐向东开始讨价还价。
竹竿男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样子，说：“也是，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嘛，那你们看给多少合适？”
“200咋样？”徐向东犹豫着还价。
竹竿男很爽快的答应：“好吧，200就200，谁叫咱是半个老乡呢？”
竹竿男收钱后把他们领进去和老板招呼了一声，老板嘴里叼着烟忙着手上的活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爱搭不理的说了句：“留下吧。”竹竿男交了差事夹着手提包步伐轻快的走了。
老板无视他们的存在，等忙完手里的活儿这才抬起头来瞟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跟我来。”然后站起身来给他俩安排工作。
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开始上班让他们有些不太适应，这里如此破败他们没有找到工作的那种兴奋，反而有些惴惴不安的失落，这就算找到工作了吗？
“老板，我们回去把行李带过来明天来上班怎么样？”苏浩觉得在上班之前应该把行李搬过来，好歹准备一下。
老板叼着烟粗声粗气的说：“今天赶货，先干活吧。”看老板这么说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就跟着其他工人一起插花，插花倒是简单，一说就会，一堆人围着桌子边做边聊，天南海北的口音都有。
徐向东这个话痨忙活着手上的活儿，向旁边的一位妇女打听着情况：“大姐，你在这里做多久了，这厂怎么样？”
“我也是上午那个人带过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厂里连个食堂都没有，中午饭还是去外面买着吃的。” 那个妇女也是一知半解。
工友们看老板不在都七嘴八舌的聊开了，有人问他们：“兄弟，那个人带你们过来要了多少钱？”
苏浩反问他：“你们呢？”
那人说：“开始问我要300，我说没钱，给了他50就让我进来了。”
“我操，真他妈黑，问我们要200还说是老乡价，这个死骗子。”徐向东一听就骂出了脏话，然后问旁边的女人：“大姐你给他了多少？”
“收了我200，”那位大姐无奈的说道。
一问才知道大家都是刚来的，有一个昨天来上班的人告诉他们说，厂里不仅没有食堂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这一间小小的插花车间。
经过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说，苏浩顿时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问徐向东：“向东，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儿，这吃的住的都没有哪像一个厂嘛，难道每天下班以后再睡草丛里？”
经过一番议论，大家一致认为这个破厂可能是老板和竹竿男合伙来骗大家的介绍费的，于是都放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义愤填膺找老板要介绍费。
老板看有人闹事一下叫来了三个彪形大汉，态度相当蛮横，对他们破口大骂：“我又没有问你们要钱，都是你们自愿来的，你们问我要什么介绍费，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的就滚蛋，要是再闹事就把你们送到治安队去。”这些农村来的老实孩子可能都遭遇过查证经历，被他这么一通吓唬，有的人持观望态度，有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徐向东看着零零散散的人，沮丧的说：“好像咱被坑了，咋办，咱要不要走？”
苏浩没好气的说：“都这样了，你还想留下来让老板管饭呢，你个木瓜脑袋。”
徐向东嘟嘟囔囔的说：“这倒霉催的，白丢了100块呀，这些挨千刀的，回去千万不要给我表姐说这个丢脸的事，还不得被她一顿臭骂。”
“好了，就你知道丢人呀，我头都大了，咋找个事这么麻烦呢？”苏浩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第22章 偷鸡摸狗为虎伥 同流合污自逍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