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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份的南方天气乍寒又暖，太阳照在身上有些许的闷热。整洁宽敞的工业区到处都是气派的工厂大楼，大多工厂门口都聚拢着很多和他们一样找工作的人，这些人似乎是一个模具生产出来的胚胎模型，大家的表情千篇一律，焦虑、沮丧、泄气在脸上不时切换。
杜鹃带着他们在工业区大道小巷里乱转，走得口干舌燥，依然毫无头绪，从家里出发前的美好幻想和憧憬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让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
他们以前对南方的了解大多来自别人的描述，听说改革开放后沿海地区经济发达，人民生活富裕，遍地都是机会，似乎弯个腰都能捡到人民币。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些传说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宛若海市蜃楼，触眼可及却虚无缥缈。
徐向东烦躁地踢着路边花花草草发泄着心中的郁闷，瘪嘴嘟囔着说：“姐，这地方咋这么难进呢，你当初是咋进去的，找个厂跟西天取经一样，把人累够呛。”
杜鹃见他蔫头拉脑的，就说：“哪有那么容易就一下子找到的，你们来的晚了，一般的工厂初八都正式开工了，人家来的早的，初六七就开始招事了，现在大部分厂都招得差不多了。”
“早知道就早点来了，等到现在连汤都喝不上了。”徐向东懊恼的说。
杜鹃也着急上火但又无能为力，就说：”我来的时候也找了两天，不过一般工厂对我们女孩子要求没那么高，比你们好进，女孩子有的不需要毕业证就进去了。”
“为啥？”三个人有点不明白。
“我们女孩子好管呀，哪像你们男孩子调皮捣蛋的惹事，好了，再找找看吧，慢慢找总会找到的。”几个人说着话来到了一家玩具厂门口。
玩具厂门口聚拢了十多个人把招工牌堵得死死的，大家七嘴八舌向负责招工的人问询着，他们挤进去一看原来只招两个普工。杜鹃赶忙挤到门卫室招工的地方问了一下，又退出来说：“招满了，走吧。”
“哎哟，我真是不想动了。”徐向东一听就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工厂门口的花坛围栏上。苏浩和路鹏飞两个跟着泄了气，也坐在围栏上提不起精神。
杜鹃看他们这样心生愧疚，催着他们说：“走吧，人招满了有啥办法，坐这儿工厂又不管你们吃饭，再去别的地方瞅瞅吧。”
苏浩看着眼前这些气势恢宏，整洁明亮的工厂大楼，厂区围栏下面围着修剪整齐的花坛，隔着铁栏杆看到里面几乎一尘不染，还有篮球架，乒乓球台……哎！在家里的时候觉得镇政府大楼己经够气派了，可和这些一比倒显得有些寒酸。
路鹏飞更是看得迈不开腿，酸溜溜的说：“要是能进这么漂亮的厂，不给钱我也愿意呀，就是比家里好呀，看看人家这大楼……”
徐向东没好气，抢白他了一句：“不给工资你个棒槌喝西北风呀？”
几个人马不停蹄的转到下午，路鹏飞运气不错进了一家电子厂。尽管他心里激动，可由于同来的两个伙伴还没有着落，他不能把这种情绪在脸上流露出来，办理好入职手续回到出租屋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准备搬到厂里住。
“鹏飞，你现在得偿所愿了，要是我们以后流落街头，还得靠你接济呀。”苏浩怕他多想和他开起了玩笑。
徐向东也打趣说：“鹏飞，你要记得你中午说过的话，把工资拿出来照顾你落难的革命兄弟。”
路鹏飞知道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全赖大家的帮忙，内心充满了感激，忙说：“应该的，大家一起出来互相帮衬嘛，我有啥难处你们能看着不管吗？”
杜鹃接过话说：“这才像个样子嘛，咱这里的老乡不多，大家要互相照顾知道吗？”然后又安慰苏浩他们说：“你俩也别着急，慢慢找，钱不够了就和我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要那么客气。”
因为她是姚明谦家亲戚的关系，苏浩看到她总感到别扭，可这两天人家为他们的事里里外外的张罗让他深受感动，就客气的说：“我们来这儿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杜鹃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千万别说见外的话，我在厂里上班腾不出空，也没能照顾好你们，再说也没给你找到事做，明天你和向东一起慢慢找，急不得。”
苏浩和徐向东帮路鹏飞收拾好行李，又买了一些日用品把他送到了厂里算是正式安顿下来，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了，回来的路上，路鹏飞对他们说：“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也感谢杜鹃姐的帮忙，来这儿没少给人家添麻烦。”
苏浩附和他说：“你现在进厂了，是应该请人家吃一顿，这几天净吃人家的了。”
徐向东这个吃货一听说他请客马上忘了忧愁，笑着说：“那有啥不好，狠狠的宰你狗日的一顿，把你吃破产，看你还得瑟不？”
回来的时候，杜鹃正在洗衣服，徐向东又耍宝说：“姐，我请你吃饭去不？”
杜鹃一听就摆出大姐的样子，训他说：“请啥请，等你找到工作了不用你说我都要宰你一顿，现在你得瑟个啥劲儿，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徐向东只好把路鹏飞拉出来说：“鹏飞今天不是找到厂了嘛，是他要请你，我沾他的光借花献佛，顺便也沾你的光去蹭一顿。”
杜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说太阳咋打西边出来了呢，你还知道心疼你表姐了，一天到晚油嘴滑舌的，自己想吃还要拉上我给你垫背。”然后对路鹏飞说：“不要请了，都是老乡那么客气干啥，等你们上班挣到钱了再请吧。”
在路鹏飞的执意坚持下，杜鹃只好随他们去饭店吃饭。等吃完饭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己把账结了，这下又让路鹏飞不好意思了。
吃完饭以后己经11点多了，路鹏飞在路边拦了一辆摩托车回厂里住。
杜鹃在回厂的时候把钥匙交给徐向东，吩咐说：“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一下治安队的人，这么晚了随时都可能遇到他们，回去的时候看着点路知道吗？”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动静他们就感到后怕，徐向东担心的问：“姐，今儿晚上他们还会去敲门吗？昨晚上真是要把人吓死，你不回去帮我们把门反锁一下吗？”
杜鹃说：“不用了，正常来说昨天晚上查过了就不会再去查了，只要你们不在外面乱跑就没事，机灵点，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瞎转。”
杜鹃走了以后，他们两个窜头窜脑往偏僻的出租房方向走，刚走到巷子转弯处就听到摩托车的嘟嘟声朝他们的方向开了过来。
走到前面的徐向东把头伸出墙体外迅速瞅了一眼又缩了回来，沮丧的说：“撞鬼了，真是治安队的，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苏浩听得心凉了半截，拉了他一把低声说：“小声点，蹲下……”
两个人默契地蹲在墙角下的阴影里迅速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样子是不能回出租屋了，徐向东懊恼的说：“这下完蛋了，回不去咋办？”
好在有墙体的阴影做掩护治安队的人暂时发现不了他们，眼看摩托车就要开过来了，嘟嘟声随着他们的心脏起伏快要从嗓子眼窜出来。
苏浩看了一下隐蔽的小巷，压着声说：“别呆在这儿，赶紧往后退，要是被他们抓到够咱俩喝一壶了，快点。”
两人借着巷子的阴影掩护蹑手蹑脚迅速地退到巷口，一看马路边大树下有一堆高高的草丛，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噌噌几个大跨步跳进草丛里。
“哎哟，扎到我脚了！”徐向东一声惨叫。
这时，摩托车的嘟嘟声从他们刚跑出来的巷口内传了出来，声音越来越近，苏浩赶紧给他打了一个“嘘”的手势，刚停下两辆摩托车先后‘嗡嗡’两声从他们面前开了过去。
“好险！”苏浩惊魂未定摸摸脑门上的汗，问道：“向东，你脚咋了，没事吧？”
昏暗的灯光下徐向东一脸痛苦，气急败坏的咒骂着：“我操他大爷的，刚跳进来的时候扎到脚了，啥时候吃过这苦呀？”
苏浩关心的问：“严重不？”
徐向东呲牙咧嘴的揉着脚丫子，硬撑着说：“没事。”
蹲在草丛里看了一下，马路两旁有高高的大树刚好可以挡住光线把他们遮起来，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两个人索性站起来看着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相视苦笑。
“他妈的，搞得跟逃犯一样，咱这是在干啥呢？”徐向东又开始发牢骚了，苏浩无奈的耸耸肩不知道说什么。
正在这时，马路上一辆汽车疾驰而过，车头灯的强光穿过浓密的树叶子射进来少许光线，在这烂草丛里半夜三更就算有人经过也不会注意，可他们还是做贼心虚默契的蹲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厂房大楼，马路上偶尔急速驶过的车辆让他们如坐针毡。苏浩悬心吊胆的问：“向东，咋办，难道在这个鸟地方窝一夜吗，这草丛子里有没有长虫（蛇）哦？”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他们知道这茅草丛中是滋生蚊子的温床，更是蜈蚣，毒蛇、癞蛤蟆和一些不知名昆虫的栖息地，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徐向东一听他提到长虫恨不得毛发都竖了起来，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惊恐的叫道：“你别说了，我最怕长虫了，这叫什么事嘛？”
这对难兄难弟心惊胆战在草丛里度日如年的待了几个小时，草丛里到处都是蚊虫把他们浑身上下咬得都是包，两个人不停地在身上抓来抓去还是奇痒无比，感觉比坐牢还要辛苦。
过了一会儿，把徐向东咬得发火了：“老子不窝在这个鬼地方了，啥球嘛，咬得浑身难受。”说着气急败坏狠狠地在胳膊上拍了一下子，说道：“你还要待在这儿吗，要不咱们走吧，再待下去我快要疯了。”
苏浩犹豫着说：“要是被抓了咋整？”
徐向东不管不顾的说：“抓就抓呗，总比窝在这里喂蚊子好吧，你愿意待你待，我是要走了，真是受够了。”
其实苏浩也被折磨的快疯了，听他这么说心一横，颇有壮士断腕的豪气，说：“走就走谁怕谁呀，咱哥俩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虽然嘴巴说得很硬，但还是谨慎地观察了半天，半夜三更马路上静悄悄的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徐向东见他谨小慎微，就拉了他一把说：“没事了，走吧，这么晚了也该检查完了吧，我就不信他们不睡觉。”
两个人狼狈地爬出草丛，顺着原路轻手轻脚快速往出租屋的方向窜去，脚尖点地飞速地窜到出租屋附近的公厕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苏浩拍着胸口说着：“艾玛呀，可算是回来了，这一晚上折腾的。”
徐向东一脸得意的说：“我叫你回来没错吧，身上咬得全都是包，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罪……”
二人正得意忘形以为脱离虎口，哪知乐极生悲突然一把吼声在后面响起：“干什么的，站住……”
苏浩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头皮子发麻，好死不死的还是撞到了还在巡逻的治安队员，对方手电筒刺眼的亮光照在他们惊恐万状的脸上。他们吓得腿筋打转不听指挥，想逃跑己经是不可能了，哀叹一声遭半天罪还是没躲过去，全他妈白折腾了。
苏浩看了一眼脸如死灰的徐向东，暗叫一声倒霉。没来得及多想，骑摩托车的治安队员己经冲到他们面前，停好摩托车后，一个治安队员下来冲他们吼道：“半夜三更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是不是出来偷东西的，站好了。”
“……”苏浩想开口说话，突然发现过于紧张居然说不出话来，徐向东更是惶恐不安不敢接话。
看他们都不说话，另外一个治安队员也下车了，照着徐向东屁股就是一脚，凶道：“这么晚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苏浩看徐向东被踢得哭丧着脸，终于反应过来急中生智的用夹生的普通话说：“我们没有偷东西，出来上厕所来了。”由于心情极度紧张，生硬的普通话更是说得磕磕巴巴。对方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首接给了他一脚，骂道：“刁你个老母，你讲什么？”
苏浩忍着痛又重复了一次，对方勉强听明白了，一个稍微胖一点的人说道：“少废话，把暂住证拿出来看看。”
他们两个抱着头蹲在地上，吓得呆若木鸡一时不知怎么应对，徐向东支支吾吾的小声说:“没，没有……”
一听他们说没有办证，胖治安队员又是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凶道：“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先跟我们到治安队再说。”说完像提溜小鸡崽似的一把把他提起来，苏浩彻底吓瘫了，治安队员对他吼道：“还蹲着干什么，走，一起去。”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第21章 受煎熬有惊无险 被人坑有苦难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