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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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暗流梵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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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烽火同袍
作者:
睡的醒
本章字数:
10068
更新时间:
2025-07-09

夜,浓得化不开。风卷着雪沫在焦黑的东岸废墟上呜咽盘旋,刺骨的寒意渗入每一寸骨髓。浑浊的黑石渡河面,漂浮着破碎的冰块和难以辨认的杂物,在日军探照灯巨大的光柱扫射下,反射出惨白而破碎的光。

顾维琛趴在冰冷的河滩掩体后,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片被光柱反复切割的、翻滚着暗流的河水。每一次光柱扫过,都像冰冷的刀锋划过紧绷的神经。他的左肩伤口在寒气中阵阵抽痛,提醒着他白天的惨烈和此刻行动的疯狂。

“营长…信号…准备好了…”张副官的声音嘶哑低沉,递过来一个蒙着黑布的手电筒——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极其短暂的光信号。

顾维琛接过手电,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手指微颤。他最后看了一眼身旁那个瘦小的身影——王小虎。这个曾经在恐惧中崩溃的新兵,此刻裹着一件从牺牲战友身上剥下的、相对厚实的日军大衣,的皮肤上涂抹着厚厚的河泥用来御寒和伪装。他瘦削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泪痕和未消的惊悸,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在寒风中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死死盯着对岸桥头堡下那片翻滚的黑暗水域。那眼神里,有恐惧,有绝望,更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小虎…”顾维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记住…图纸的位置…西岸主桥墩…水下承台…找那个隐蔽的入口…进去…拉响炸药包…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东岸游!拼尽全力地游!我们…接应你!”他知道这承诺多么苍白无力,但这是唯一能给予的慰藉。

王小虎用力点了点头,牙齿磕碰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没有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顾维琛,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诀别,有赎罪,也有一丝乞求理解的微光。然后,他猛地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空气,身体如同灵活的泥鳅,悄无声息地滑下冰冷的河滩,没入漆黑刺骨的河水中,只留下一圈迅速消散的涟漪。

顾维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攥着冰冷的手电筒,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时间,从未如此刻般缓慢而煎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王小虎的全身,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骨髓!厚重的棉衣浸水后变得如同铅块般沉重,拼命将他向黑暗的河底拖拽。他强忍着几乎要窒息的寒冷和肺部炸裂般的痛苦,凭着黄河边长大的水性,奋力蹬水,将身体沉入水面之下,只留下口鼻在浑浊的水面上艰难地换气。每一次抬头,都冒着被探照灯发现的巨大风险。

河水浑浊不堪,视线极差,只能勉强看清前方一两米。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腐烂物的恶臭混合着河水的腥气,无孔不入。巨大的冰块和漂浮的杂物如同幽灵般在黑暗中碰撞。他努力回忆着那张图纸上模糊的标记,朝着记忆中西岸主桥墩的方向,拼命地、无声地划水。每一次划动,都耗尽残存的力气。寒冷和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意志。

突然!

“刷——!”

一道巨大的、雪亮的光柱猛地穿透浑浊的河水,如同死神的巨眼,毫无征兆地扫过他前方不到五米的水域!冰冷刺眼的白光将浑浊的水体瞬间照亮,漂浮的杂质和碎冰纤毫毕现!

王小虎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瞬间僵硬!他猛地将头埋入水中,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光柱在水面上方缓缓移动,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他死死憋着气,身体紧贴着河底冰冷的淤泥,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几秒后,光柱移开,黑暗重新降临。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肺部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停留,继续奋力向前。近了…更近了…浑浊的水中,那个巨大、粗糙、布满藤壶和裂痕的混凝土桥墩基座轮廓,终于在黑暗中隐隐浮现!如同沉睡在河底的远古巨兽。

就是这里!

王小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忍着激动和恐惧,绕着巨大的桥墩基座,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摩擦着他冻僵的手指。图纸上那个极其隐蔽的、伪装成泄水孔的方形入口…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寒冷和缺氧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手指在冰冷的混凝土上摸索,几乎失去知觉。绝望再次涌上心头。难道…图纸是假的?入口根本不存在?

就在他即将放弃之际,手指突然触碰到一处异常!一块混凝土的接缝处,似乎…过于平整?而且…有金属的冰凉触感!他精神一振!用力扒开附着在上面滑腻的水草和淤泥!一个半米见方、边缘镶嵌着锈蚀金属边框的方形盖板,赫然出现在眼前!盖板中央,有一个不起眼的、早己锈死的旋转把手!

找到了!入口!

黑石岭一处险峻的、俯瞰黑石渡河谷的断崖上,寒风如刀。沈啸川如同一尊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雕像,趴伏在冰冷的雪地里。那件反穿的日军大衣上覆盖着厚厚的雪粉,眉毛和睫毛挂满冰霜。他手中紧握着一支缴获的、带西倍光学瞄准镜的日军97式狙击步枪,冰冷的枪管纹丝不动,透过镜片,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西岸桥头堡那片区域。

高倍瞄准镜里,西岸的景象清晰得令人窒息。膏药旗下,日军工兵如同忙碌的工蚁,在探照灯和篝火的照明下,正用钢梁、枕木和沙袋疯狂加固那段残存的桥面,甚至尝试将浮桥组件推向河边。桥头堡上,机枪阵地、迫击炮位林立,警戒森严。更远处,地平线上,藤田联队装甲部队庞大的黑影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引擎的轰鸣如同闷雷,压迫着整个河谷。时间,不多了!

栓子趴在沈啸川旁边,用缴获的日军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河面和对岸东岸那片死寂的废墟。“队长…东岸…好像…没动静了…他们…还能撑住吗?”他的声音带着担忧。

沈啸川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狙击镜的十字线稳稳压在一个正在桥头堡上挥舞指挥刀的日军中尉身上。“撑不住也得撑!血债…还没还清!”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磨刀石。“柱子他们的命…藤田那畜生的狗腿…还有这座该死的桥…都得用血来祭!”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西岸桥头堡下那片翻滚的河水,计算着王小虎可能的潜行路径和时间。那小子…能行吗?能找到那个连他都觉得虚无缥缈的爆破点吗?

突然!

瞄准镜里,西岸主桥墩附近的水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寻常的扰动!一个极其模糊的黑影,在浑浊的水面下,紧贴着巨大的桥墩基座移动了一下!

沈啸川的心猛地一跳!十字线瞬间下移,死死锁定了那片水域!屏住呼吸!

来了!

王小虎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抓住那个锈死的旋转把手!冰冷刺骨,纹丝不动!长时间的浸泡和缺氧让他头晕目眩,力气飞速流逝。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淹没了他。

“不…不行…”他心中无声地呐喊,铁柱哥扑向坦克的身影,沈啸川那刻骨仇恨的眼神,还有营长最后那句“接应你”的承诺…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闪现。一股混杂着赎罪和愤怒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

他猛地拔出插在腰间、沈啸川交给他的、锋利的匕首!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将匕首狠狠插入旋转把手与盖板之间的锈蚀缝隙!撬!狠狠地撬!匕首与锈蚀的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咔…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把手根部锈蚀的金属,竟然被硬生生撬断了一小块!一丝松动感传来!

王小虎狂喜!他扔掉匕首,双手再次死死抓住残存的把手,用尽吃奶的力气,身体如同拧紧的发条,拼命运转!

“吱嘎…吱嘎嘎…”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中,沉重的、锈死的方形盖板,被他用蛮力,一点一点地…旋转开来!露出了下面一个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铁锈和淤泥恶臭的方形入口!

一股陈腐的冷气扑面而来!王小虎顾不上许多,深吸一口气,将沈啸川交给他的、用多层油布严密包裹、接驳好长长导爆索的炸药包(约十公斤烈性炸药),奋力塞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入口!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抓住导爆索的末端,猛地向后一拽!

“嗤——!”

一声轻微而致命的摩擦声在水中闷响!导爆索被拉燃了!细小的气泡和一道微不可察的白烟瞬间在水中弥漫开来!

起爆倒计时!只有不到一分钟!

王小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任务完成了!他猛地转身,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和力量,拼命蹬水,朝着东岸的方向,亡命地划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游!快游!

然而,导爆索在水中拉燃时产生的细微气泡和那不易察觉的白烟,还是被桥头堡上一个眼尖的日军哨兵捕捉到了异常!

“あれは何だ? 水の中に泡が立っている!”(那是什么?水里有气泡!)哨兵指着水面惊呼!

瞬间,几道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聚焦到王小虎刚刚离开的桥墩水域!浑浊的水体在强光下瞬间变得“透明”!王小虎那拼命划水、如同受惊鱼儿般的身影,在光柱下暴露无遗!

“敵の水鬼だ!撃て!撃て!”(敌水鬼!射击!射击!)日军军官惊恐而狂怒的嘶吼声炸响!

“哒哒哒哒——!”

“砰砰砰——!”

桥头堡和附近哨位的轻重机枪、步枪火力,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王小虎暴露的位置疯狂倾泻!密集的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入水中,激起无数浑浊的水柱!子弹撕裂水体的“嗖嗖”声在王小虎耳边如同死神的狞笑!

“噗嗤!噗嗤!”

王小虎只觉得后背和大腿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河水瞬间涌入伤口!鲜血如同墨汁般在身后浑浊的水域迅速洇开!力量如同潮水般从身体里飞速流逝…意识开始模糊…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下沉…

东岸掩体后,顾维琛目眦欲裂!他看到了水面上炸开的密集水柱!看到了那迅速扩散开的、刺眼的血花!他猛地掀开黑布,将手电筒的光束,朝着王小虎最后挣扎的方向,疯狂地、不顾一切地闪动了三下!

那是约定好的信号!是呼唤!是绝望的呐喊!

高倍瞄准镜的十字线,如同最冷静的死神之眼,稳稳地压在桥头堡上那个正挥舞着指挥刀、疯狂嘶吼着命令射击的日军中尉的太阳穴上。沈啸川的手指,稳稳地搭在冰冷扳机的二道火上。呼吸绵长而微弱,心跳平稳得如同磐石。风雪、枪声、日军的嘶吼…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跳动的太阳穴,和镜片后那双因杀戮而兴奋的、野兽般的眼睛。

他看到了水中炸开的血花,看到了那具在弹雨中无力下沉的身体,也看到了东岸废墟中那不顾一切、疯狂闪烁了三下的微弱光点!

愤怒,如同岩浆在血管中奔涌!但狙击手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扣动扳机的冲动。他在等!等一个必杀的瞬间!等一个…祭奠!

就在那个日军中尉因为士兵报告“水鬼己清除”而得意地、稍微放松警惕,侧头看向河面血花的刹那!

沈啸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是现在!

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如同弹奏死神的琴弦,稳定而冷酷地——扣下!

“砰!”

一声经过消音器处理、显得异常沉闷而短促的枪声,在断崖的风雪中响起!

瞄准镜里,那个日军中尉的太阳穴猛地爆开一团妖异的血雾!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手中的指挥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桥面上。

“队长!成了!”栓子在一旁压抑着激动低吼。

沈啸川面无表情,如同最精密的机器,瞬间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抛出,下一颗冰冷的子弹上膛!十字线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下一个目标——桥头堡重机枪阵地的主射手!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死亡之吻!

重机枪的嘶吼戛然而止!主射手的天灵盖被整个掀飞!

“狙撃兵!高いところに!”(狙击手!在高处!)日军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惊恐!

就在这混乱的几秒钟!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恐怖轰鸣,猛地从西岸主桥墩的水下深处爆发出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一种沉闷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大地深处的咆哮!

紧接着!

整个西岸桥头堡连同那段残存的桥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上剧烈一跳!然后,以一种慢镜头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开始倾斜、扭曲、塌陷!

“嘎吱——!轰隆——!!!”

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和混凝土崩塌声压过了所有枪炮!巨大的桥墩承台从水下根基处被彻底撕裂、粉碎!西岸桥头堡如同积木般轰然垮塌!那段被日军寄予厚望的残存桥面,如同被抽掉了根基的巨蛇,带着上面惊恐绝望的日军士兵和装备,发出绝望的哀鸣,彻底断裂、翻滚着,重重砸进下方冰冷翻腾的河水之中!激起数十米高的浑浊巨浪!

真正的、彻底的断桥!

连根基一同被摧毁!

水浪冲天!烟尘弥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甚至掀翻了靠近岸边的几辆日军卡车!熊熊烈火在垮塌的废墟和漂浮的油料上迅速燃起!将西岸映照得如同炼狱!

断崖上,沈啸川透过弥漫的烟尘和水雾,死死盯着那片彻底崩塌的死亡之地,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冰冷而残酷的快意!铁柱…狗子…山猫…兄弟们…看到了吗?!这桥…老子给你们送下去了!

然而,他的目光随即猛地转向东岸那片死寂的废墟。烟尘弥漫,火光闪烁,但…没有任何欢呼,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沈啸川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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