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星野当年被送进孤儿院的原因……可能……不是意外。”
孔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巨大的震惊和莫名的沉重。
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温暖宁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云顶”顶层公寓里流淌的暖意。
沈砚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骨节泛白。
他脸上那点因归家调情而染上的慵懒笑意瞬间消失无踪,眼底翻涌起冰冷的寒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纪星野。
纪星野脸上的红晕和方才被撩拨起的羞赧早己褪得一干二净。
他坐在钢琴凳上,身体似乎僵住了,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杯中的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
那双刚刚还因《星光入梦》而盛满动容光彩的黑眸,此刻像是骤然被浓雾笼罩。
失去了焦点,只剩下茫然和一丝……深埋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惊惧。
他仿佛被瞬间拉回了那个冰冷、灰暗、充满了不确定和孤独的童年角落。
“包裹?”纪星野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照片?什么信?”
他像是急于抓住什么救命稻草,目光紧紧锁定沈砚手中的手机。
沈砚的心脏像是被那目光狠狠攥了一下。他迅速对电话那头的孔薇说。
“我知道了。包裹封存,立刻送到‘云顶’。在我和星野看到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触里面的东西。另外,查寄件来源。”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好的,沈总!我亲自送过来!”孔薇立刻应下。
挂了电话,公寓里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亮此刻室内的阴霾。
沈砚将手机随手丢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转过身,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大步走到纪星野面前,单膝蹲下,视线与他齐平。
“星星。”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伸出双手,紧紧包裹住纪星野那只握着水杯、冰凉而微颤的手,“看着我。”
纪星野的目光有些涣散,下意识地聚焦在沈砚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没有探究,没有惊疑,只有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浓得化不开的疼惜。
“无论那包裹里是什么,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沈砚一字一句,声音斩钉截铁。
“都改变不了现在的你。你是纪星野,是我沈砚的星星,是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巨星。过去的一切,定义不了你。”
他温热干燥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像一股暖流,试图驱散纪星野指尖的冰凉和心头的寒意。
沈砚的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落在纪星野脸上,带着强大的安抚力量。
“相信我,有我在,没人能再用过去的东西伤害你。我们一起面对,嗯?”
纪星野看着他眼底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守护,混乱的心跳奇迹般地开始平复。
那巨大的恐慌和无措,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指尖在沈砚温暖的掌心里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反手,更用力地握住了沈砚的手。
“嗯。”他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信你。”
这一个字,一个动作,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砚心底最柔软也最坚定的角落。
他不再犹豫,站起身,将坐在琴凳上的纪星野整个拥入怀中。
力道很大,仿佛要将纪星野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外界所有的风雨。
纪星野的脸颊埋进沈砚带着冷杉香气的颈窝,鼻尖瞬间被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
他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了沈砚的腰,将脸更深地埋进去。
沈砚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他,用体温和心跳告诉他:无论过去如何泥泞,此刻,他就是他最坚实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
纪星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沈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松开怀抱。
“我去开门。你坐在这里,等我。”
纪星野点点头,看着沈砚走向门口的高大背影。
孔薇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硬质文件袋,脸色凝重。
“沈总,东西送到了。寄件地址是假的,快递点监控模糊,暂时没线索。包裹外部检查过,没有危险品。”
“嗯。”沈砚接过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辛苦了,先回去吧。”
关上门,沈砚拿着文件袋走回客厅。
纪星野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那袋子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探究。
沈砚没有立刻打开。
他走到纪星野身边坐下,将文件袋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然后伸出手,再次握住了纪星野微凉的手,戒指的冰凉触感此刻异常清晰。
“准备好了吗?”沈砚看着纪星野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温柔,“无论看到什么,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纪星野深吸一口气,回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沈砚这才拿起文件袋,动作沉稳地打开封口。
里面掉出几张泛黄、边角磨损的旧照片,和一封打印在普通A4纸上的信。
照片上的场景,纪星野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那是他待了近十年的“阳光之家”孤儿院。
破旧的楼房,斑驳的墙壁,灰扑扑的水泥地。
照片的主角,是一个看起来只有西五岁的小男孩,瘦瘦小小。
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外套,蹲在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掉了漆的木头小鸭子玩具。
男孩低着头,看不清脸,但那孤零零的身影和紧紧抱着玩具的姿势,透着孤独和无助。
纪星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是他!
他认得那只小鸭子!那是他进孤儿院时,唯一带在身边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