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归途
冷,是韩清玥意识消散前最后的感受。
崇宁侯府那间阴暗潮湿的偏院,成了她生命的终点。赵修桓那些宠妾的嘲笑声、婆母刻薄的嘴脸、侯府下人的慢待……所有的画面在不甘心中破碎。
怨气散不去,冤魂不能超声,韩清玥死后冤魂飘荡在京城,眼睁睁看着恶毒的继母得势,她那同样歹毒的女儿嫁入高门,心术不正的儿子仕途坦荡,夫家因为怀王的登基也权倾朝野。
死了也还要看着这些心肠歹毒的仇人活的有滋有味,为什么!!!
如果能重新活一次,一定要放下善良,让这些人得到报应!
……
剧烈的颠簸猛地将她拉进一片黑暗之中。耳边响起一个焦急且熟悉的声音。
“小姐……小姐您醒醒……京城……京城快到了……您怎么了……”
京城?!
韩清玥猛地睁开了眼。入目是摇晃的车顶,身上盖着一件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貂皮大氅——这是外公在她及笄那年特意为她定制的!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明显小了一圈、还十分细嫩的手。
不是死的时候那双饿得指节都凸出的手!
韩清玥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脸都是担忧的稚嫩脸庞,是记忆里的锦儿!
“锦……锦儿?”韩清玥的声音有些干涩。
“小姐!您醒了!菩萨保佑!”锦儿眼泪都快掉了下来,用帕子小心擦拭她额头上的冷汗,“您吓死奴婢了!刚才您不停的说梦话,出一身冷汗,怎么叫您都不醒!”
韩清玥紧紧握住锦儿的手,真真实实的感觉。
韩清玥的心脏在狂跳,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岁,被父亲韩景弘派人从江宁接回京城,去见病重的兄长的路上!
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上脑海:母亲白氏难产“血崩”而亡,她刚出生就被人说克死了母亲,是个不祥之人,从小就被送去了江宁外公家;兄长韩元松蹊跷病逝;外公去世后,本来是留给自己的巨额家产被表舅侵占;自己被贪图嫁妆的崇宁侯府强娶;嫁妆被夫家榨干,在侯府受尽委屈,抑郁而终……柳氏、韩昭玥、赵修桓那些首接或间接令自己枉死的仇人面孔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我要报仇!这是韩清玥强烈的想法。
不行!现在不行!现在只是个刚被接回的、被韩家厌弃的“扫把星”,现在必须先隐忍!先伪装!
“锦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虚弱,“我没事,做了个……很长的恶梦罢了。现在到哪里了?”
“刚过淮水渡口不久,离京城还有半日路程。”锦儿见她神色不太好,以为是饿了,连忙从旁边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小心打开,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小姐,您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垫垫肚子吧。”
韩清玥看着锦儿担忧的眼神,想到前世她为了护着自己被柳氏找了个原因发卖掉,最后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结局。韩清玥心头一酸,这一世,绝对不会让锦儿再受伤害!
韩清玥接过糕点,小口吃着,同时让锦儿检查检查随身物品。
韩清玥记得刚从江宁回京城时,外公怕她没钱用,给她准备的银票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人家几辈子吃用了。
几件换洗的素净衣裙,一个装着首饰的木盒,还有一个上锁的紫檀木小箱子,一箱子银票,那是临行前外公给她的私房钱,是她现在唯一的底气。
锦儿也把自己的小包袱打开看了看,确认无误,低声道:“小姐,东西都在。”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车夫粗声粗气地说道:“大小姐,有个茶寮,咱们歇歇脚喂喂马!”
管道旁的茶寮不大,但是里边人挺多,都是赶路歇脚的。
韩清玥在锦儿的搀扶下下车透气。连日赶路加上重生带来的巨大冲击,让她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她裹紧貂裘,扫视西周,习惯性地收集信息,这是前世在侯府挣扎求生时养成的习惯。
突然,一阵嚣张的呵斥声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传来:
“滚开!都滚开!别挡着爷的道!”
只见一队衣着鲜亮、神情跋扈的家丁骑着马,横冲首撞地躯干着茶寮外的行人和小贩。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躲避不及,被冲在最前的马匹惊得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被马蹄踏中!
“小心!”韩清玥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挣脱锦儿的手,向前扑去,用力将那吓懵的老妇拽向路边。
“啊!”她自己却因用力过猛,加上身体虚弱,踉跄着向后倒去。
“小姐!”锦儿吓的尖叫一声,猛地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撑住了韩清玥。
“哪来的不长眼的小娘皮,敢拦爷的马?”为首的家丁头目勒住马,目光落在韩清玥身上。韩清玥的穿着,尤其是身上名贵的貂裘,明摆着告诉别人她不是一般百姓家,但这不是江宁,这是京城脚下,达官贵人、商贾巨胄太多了,那个头目心里根本不当一回事,嘴里不干不净的调戏道:“哟,细皮嫩肉的,别给撞坏了,让爷瞧瞧……”
韩家的车夫显然是个没经过事的下人,缩在马车后面,吓得大气不敢出。
锦儿又急又怒,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就想张开手臂挡在韩清玥前面。韩清玥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诗意她别乱动。
韩清玥站稳身形,说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怒意:“人群中纵马疾驰,惊扰路人,天子脚下若真闹出人命,怕是不好收场。按大齐律法即便你主人家是京城贵胄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家丁头目一愣,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小丫头不仅不怕,言语间竟带着隐隐的警告。这人一看就是平时嚣张惯了,现在当着一群手下的面被一个小姑娘说教,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大声说道:“牙尖嘴利!爷的事轮得到你管?给我把这小娘皮拿下!”
那群家丁刚有所动作,异变陡生!
“咻!”
一支羽箭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擦着那家丁头目的头皮飞过!
“啪!”
家丁头目头上那顶帽子应声而落,被死死地钉在了身后茶寮棚子的柱子上!箭尾的翎羽还在剧烈颤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只见官道不远处,几骑骏马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人,身姿挺拔如松,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之上。他身穿玄色劲装,外边系着同色暗绣云纹的披风,面容冷峻,眼睛扫过场中,让人不自觉感到一阵寒意。腰间佩刀的刀柄上一个狰狞的睚眦兽首徽记清晰可见。
是他!我记得上一世去京城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他啊!韩清玥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