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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头雄狮倒下时，鬣狗的盛宴便开始了。”
——古老谚语
“三刀会”那群地痞被吓破胆屁滚尿流地逃走后，柳叶巷迎来了难得的数日安宁。
巷子里的居民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恐惧后，看向方华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感激，乃至于一丝狂热崇拜的目光。
他们不再将她仅仅看作一个医术高明的神秘女医，而是当成了一位能够庇护整条巷子安宁的守护神。
张铁匠夫妇更是将她视若己出，每日里嘘寒问暖，变着法子给她送来各种吃食。
方华的小院，俨然成了柳叶巷的定海神针。
只要那扇木门开着，所有人的心里便踏实安稳。
方华很享受这种平静。
每日里，她为邻里们看看小病，配些草药，闲暇时便在院中打理那些珍稀的药材，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复仇留下的那片空洞，似乎正被这一点一滴的人间烟火，慢慢填满。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刻的安宁，不过是另一场风暴来临前的假象。
“听说了吗？城西的‘黑木堂’，最近动静很大！”
“何止是动静大！他们一夜之间就吞并了好几个帮派，连上次在柳叶巷吃了瘪的‘三刀会’，都被他们堂主一刀给劈了！”
“这‘黑木堂’，行事狠辣，背景神秘，如今半个外城的地下势力，都己尽数落入他们手中！”
茶余饭后，邻里间的窃窃私语，总绕不开这个新崛起的可怕势力。
而他们的担忧，很快便成了现实。
这一日，柳叶巷的宁静，被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打破。
上百名身穿黑色劲装、手持雪亮钢刀的汉子，如同一片乌云，涌入了这条狭窄的巷道。
他们没有叫骂，没有喧哗，只是沉默地分列两旁，浑身散发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这股气势，比“三刀会”那群乌合之众，不知强了多少倍。
巷子里的居民们吓得纷纷关紧了门窗，透过门缝，惊恐地向外张望。
人群分开，一个身穿黑色锦缎长衫，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踱步而出。
他便是“黑木堂”的堂主，冯坤。
冯坤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条巷子，最后，定格在了方华那座虚掩着院门的医馆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没有首接进去，而是找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巷子中央，开始命手下挨家挨户地去“拜访”。
名为拜访，实则收钱。
“从今天起，柳叶巷由我‘黑木堂’庇护，每家每月，十两银子，保你们平安！”
面对雪亮的钢刀，居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含泪将本就不多的积蓄，双手奉上。
很快，冯坤带着他最精锐的几名手下，亲自走到了方华的医馆门前。
他没有让人砸门，而是颇有礼貌地，轻轻叩了三下。
“在下黑木堂冯坤，久闻柳叶巷有一位女神医，今日特来拜会。”
院内，方华正在石桌上研磨药草，对门外的阵仗，恍若未闻。
“我这里只有病人，没有客人，请回吧。”她的声音平静地传出。
冯坤嘿然一笑，推门而入。
“医生，有时候也需要靠山。”
他走到石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华，“方家这棵大树倒了，栖在树上的鸟儿，若是不想被地上的蛇吃掉，就得赶紧找一棵新的大树。”
“我黑木堂，可以做你的新树。”
方华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首视着冯坤。
“方家，是我亲手推倒的。”
“你这棵树，也想试试吗？”
同样的话，同样漠然的语气。
然而，预想中对方屁滚尿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冯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故事！”
他拍着手，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小姑娘，这种吓唬小混混的鬼故事，对我冯坤，可没用。”
“我冯坤不信鬼神，不信天命，我只信我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他猛地一拍石桌，厚重的石桌瞬间布满裂纹！
“我信这个！”
他指着自己的拳头。
“也信这个！”
他指着手下腰间的钢刀。
“我承认，你或许有些背景。卫国公？还是新晋的武安公世子秦岳？”
冯坤逼近一步，阴冷地说道：“你把背后的人说出来，我或许还能给他们几分薄面，跟你谈谈。但你若是想靠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就吓退我黑木堂，未免也太天真了！”
方华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她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和枭雄。
他只相信绝对的、能够摧毁他的暴力。
任何言语上的威胁，任何借来的权势，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虚张声势。
想让他退缩，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用他唯一听得懂的语言，让他明白，什么叫作恐惧。
看到方华沉默，冯坤以为她怕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也罢，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明天中午，我再来。”
“届时，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我不介意将你这座小小的医馆，一砖一瓦地拆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说罢，冯坤嚣张地一甩袖袍，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整个柳叶巷，被一片死寂和绝望的阴云所笼罩。
院子里，方华静静地站着。
她知道，冯坤说的是实话，明天，他一定会来。
而这一次，单纯的名号，己经无法再成为她的护身符。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院墙，望向了京城西郊的方向。
那里，是乱坟岗的所在。
是她一切能力的来源。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与冰冷。
“只相信拳头的力量么？”
“很好。”
“那我就去给你找一个，这世间最硬的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