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工地

顾问合同像一块滚烫的烙铁，沉甸甸地压在江芸生的心上。签字后的几天，她过得浑浑噩噩。

执勤时，眼前飘过的是合同条款；巡逻时，脑子里盘旋的是路时雨那句“期待与你共事”；连给雪球梳毛，都忍不住对着猫叹气：“小雪球，你说妈妈是不是上了贼船？”

手机成了新的焦虑源。江芸生既怕它响，又隐隐期待它响——怕的是路时雨那张“公事公办”的脸和随之而来的麻烦，期待的……她拒绝深究那点隐秘的、被那声“江顾问”撩拨起的异样。

该来的总会来。

周一下午，手机震动。发信人：路时雨。内容简洁得像作战指令：

江顾问，下午三点，南城海滩西侧工地入口集合。实地了解情况，对接后续协调重点。收到回复。

江芸生盯着屏幕，深吸一口气。回复框里打了删，删了打，最终只回了一个冷冰冰的：收到。

江芸生特意磨蹭了一会儿，三点过五分才骑着她的警用摩托，顶着午后依旧毒辣的太阳，抵达工地入口。

巨大的蓝色铁皮围挡隔开了喧嚣的施工区与宁静的海滩，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隐约的海腥味。

路时雨己经到了。她没带助理，只身一人，穿着比上次咖啡店更利落的卡其色工装裤和浅灰色Polo衫，长发束成高马尾，戴着一顶印有路林集团Logo的白色安全帽，脸上架着墨镜，遮住了那双丹凤眼。

路时雨靠在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旁，正低头看着平板。阳光勾勒出她挺拔而专注的侧影，与身后尘土飞扬的工地背景奇异地融合，带着一种干练的飒爽。

江芸生的摩托引擎声让她抬起头。墨镜后的视线精准地落在江芸生身上，唇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隔着墨镜看不真切。

“江顾问很准时。”路时雨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点金属的质感，听不出情绪。

江芸生没接话，停好车，戴上自己的普通警用头盔，走到路时雨面前，刻意板着脸：“从哪里开始看？”

路时雨收起平板，指了指旁边的安全帽架：“工地规定，进入施工区域必须佩戴安全帽。江顾问，请遵守安全规范。”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江芸生脸一热，梗着脖子：“我有头盔！”

“警用头盔防护标准与工地安全帽不同。请配合。”路时雨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递过来一顶崭新的白色安全帽，上面也印着路林Logo。

江芸生瞪着那顶帽子，又看看路时雨隐藏在墨镜后的、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一股无名火又蹿了上来。

江芸生一把夺过帽子，粗鲁地扣在自己头上，宽大的帽檐差点遮住眼睛。她没好气地压了压帽檐：“现在可以了吧，路总？”

路时雨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几乎被工地的噪音淹没。“跟我来。”她转身，推开围挡上的一扇小门。

踏入工地，巨大的噪音和热浪瞬间将人吞噬。打桩机的轰鸣震耳欲聋，挖掘机的铲斗起起落落，扬起漫天尘土。

戴着各色安全帽的工人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穿梭，空气中混合着柴油、汗水和海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