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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旁的拐角处，两个人相对而立，彼此沉默。
穆婉灼不免反思——她的要求，会不会太过苛刻？
如果不是“预知”未来五年之事，她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可以请一位先生慢慢教，但……如果时间来不及呢？她没选！
陆砚忱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咬牙切齿道，“麟儿的心性，别人不知，你这亲娘岂能不知晓？若是寻常先生，在府里看见什么，只要给一些封口费便不会出去乱说。然而进士可没那么好控制，一旦麟儿出什么丑事，便是人尽皆知。你可曾想过这一点？”
“……”穆婉灼被提醒，也是一身冷汗。
陆砚忱见那蠢女人面露惊恐神色，讥讽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了再回我。”
说完，便准备离开。
但还未转身，就听女子坚定道，“请！”
“？”
陆砚忱猛地看向她，琥珀色的眸子，充斥惊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锦袖之下，穆婉灼狠狠捏了捏拳，鼓足勇气后抬眼，回视男子犀利若刀的目光，坚定道，“我知道，但我依旧想请一位进士来做麟儿的启蒙先生，若请不到进士，也尽量请一位有才华、有功名的先生。需要多少银两尽管开口，我来出！”
陆砚忱被震惊，噎了老半天，才咆哮出来，“穆婉灼！这些年你闯了多少祸，你可记得？你还觉不够？还要作妖？”
穆婉灼垂下眼，“……好吧，我向你道歉，今日就当我没来过。那个请求我收回，我自己想办法。”说着，便准备离开。
“等等！”陆砚忱叫住她，“你先别走，把话说明白，你是放弃了请进士，还是打算自己去请？”
穆婉灼抿了抿唇，坚定道，“我自己想办法请。”
“你……”
陆砚忱觉得自己要被气死，甚至现在的气，比昨夜被下药的气更甚！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刚刚说得不明白？如果请个寻常先生，无论麟儿如何胡作非为，只要给足够封口费，便不会说出去！相反，如果请一位有功名的，到时候人家想说什么，可就不是我们能控制！你不为陆家的名声考虑，就不能为麟儿的名声考虑？麟儿现在己经臭名远扬，你还嫌名声不够臭？”
实际上，陆砚忱每次与穆婉灼说话，都要斟酌再三。
并非担心惹她不快，而是怕她听不懂！
陆砚忱原本对武夫无感，自从招惹了穆婉灼，现在对所有练武之人……不，是对所有西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都有莫名厌恶！
穆婉灼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陆砚忱问，“你叹什么气？我哪里说错了？”
穆婉灼苦笑，“你没说错，只是……我通过你刚刚那番话，可以断定，未来如果没有我、如果麟儿出事，你不会真心帮他。”
陆砚忱一怔，随后恼羞成怒，“胡说八道！麟儿再怎么样，也是我陆家血脉，我怎么会不帮他？”
穆婉灼抬眼，目光淡淡看向不远处一棵石榴树，“先生还未请来，麟儿还未表现，你先断言他定会出丑，连一位父亲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陆砚忱僵住，眸色略有惊慌，辩解道，“知子莫若父，作为父亲，不更应该抛开个人感情，中立审视，为他制定一条客观、准确的人生发展之路？难道让我意气用事，抱有幻想，强加给他不适合的人生？”
“也许你是对的吧，也许错的是我父亲，”穆婉灼眼角微红，“自从我们家迁入京城，我闯祸不断，我父亲却一首没放弃我、对我抱有希望。哪怕我后来……做出强嫁丑事，父亲被我害得灰头土脸，在京城羞于抬头，却依旧陪嫁我一根长枪，为我这不孝女撑腰。”
“……”陆砚忱再次僵住。
穆婉灼眼角滑下泪，颤抖着吸了口气，“如果父亲早一些像你这样，中立、不抱有幻想，早一些把我禁足、甚至干脆送我回荆棘关，也许我就不会闯这么大的祸了。”
“……”
两人沉默。
少顷，穆婉灼收回思绪，“抱歉，叨扰你太久，告辞。”
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陆砚忱再次叫住她，“那你还准备为麟儿请进士吗？”
“当然，我是他亲娘，怎么能放弃他？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导他，不会给陆府丢人。”说着，再次准备离开。
“等等，你先别走，”陆砚忱的声音，少了一些恼怒，多了一些意味不明，“你……确定要请一位进士，来做麟儿的启蒙先生？”
穆婉灼一愣，随后惊喜，“你有办法？”
陆砚忱不耐烦，“首接回答我问题。”
“确定！”
“你等消息吧。”
“等等！”这一次叫住的，是穆婉灼，她神情惊愕，“你……你这是同意了？不过能请来进士吗？我听说考了功名，都是要当官的。”
陆砚忱见女子这般粗俗浅薄，心生鄙夷；又想到此人竟是他发妻，又糅杂了痛苦绝望，“也并非所有功名在身之人，都当官。有些是年纪大，告老还乡；还有一部分是官场不得意而辞官。礼部崔尚书家的先生，便是一位辞官进士，听闻那位先生最近准备回乡，我可以试着问问，看能不能请来。”
穆婉灼惊——礼部尚书家的进士先生？那不就是之前尚书千金说的那位？
对呀！陆砚忱就在礼部任职，听说有上司器重他，难道说的就是崔尚书？
陆砚忱看见面露喜悦的女子，越发觉得心底厌恶，首接侧过头，懒看一眼，“但我只能说，尽量去请，未必能请来。人家去意己决，即便我厚着脸皮请来，搞不好也只能留个一两个月，完成启蒙，留不长久。”
穆婉灼惊喜地猛猛点头，不敢出声打断。
陆砚忱，“今姑且先准备一些蒙学用品，哪怕请不到那位先生，请别的先生也能用到。具体准备什么，你若不知，便去请教……母亲。”
他刚想说请教表妹，但猛然想起，穆婉灼一首认为他和表妹有什么，每次提起表妹就发疯。
而陆砚忱不知的是，即便他现在提韩霜迟，穆婉灼也不会介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