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就连一向与柳闲娇母女同心的许氏都变了脸色,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女儿,声音都在发颤:“闲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我没有!母亲!我真的没有!”
柳闲娇哭得涕泪横流,拼命摇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我今早只是路过风院想给三妹妹送些衣裙,没想到看见三妹妹房里有男人的影子,我……我怎么可能派刺客去杀她!”
“孽障!”柳老太太胸口剧烈地起伏,浑浊的眼中满是烧红的怒火与痛彻心扉的失望。
“我柳家诗书传家,怎会出了你这等心思歹毒的女儿!为了些许口角之争,竟敢在府内行凶杀人,你……你真是让祖母太失望了!”
老太太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疲惫,她闭上眼,仿佛不愿再看柳闲娇那张哭花的脸。
可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嫡亲孙女,她再偏爱,此刻也无法公然包庇。
“罚你去祠堂,跪抄《金刚经》三日,没抄完不许出来!好好给列祖列宗反省反省!”
这惩罚,轻飘飘地落下,堂内众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到底是亲生的,老太太终归是偏心。
果然,下一刻,老太太那双冰冷的眼睛就刀子似的刮向了还跪着的柳渡渡:“还有你,三丫头!此事虽是闲娇糊涂,但你身为府里的小姐,身边影卫却如此不知规矩,以下犯上,目无尊长!这风院,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这颠倒黑白的话,让柳渡渡心里冷笑连连,膝盖的痛楚远不及此刻心里的寒意。
回到风院,柳渡渡一瘸一拐地走到椅子上坐下,小安见状连忙去拿药箱。
她看着那个自始至终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步言,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刺客是柳闲娇派的?”
步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平淡,“编的。”
“……”柳渡渡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整个人都梗住了,“编的?那……那块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走时,暗针所断。”他回答地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弹走一粒灰尘。
柳渡渡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说武功高强的头脑都简单吗?没想到步言的反应能力如此之好。
“你真救过皇上?”
“从无此事。”
柳渡渡:“.......”她本想着不如豁出去就此承认与步言有染,以便于甩掉那个宋家。
真别说,这男人还是有点东西。
步言站起身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弯弯的女人,薄唇轻启,冷不丁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
转眼间,向李淮安“道歉”的日子己到。
云间酒楼今日格外热闹,几乎满座,说书先生都识趣地歇了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里有一出比任何话本子都精彩的大戏要上演。
柳渡渡带着步言一踏入酒楼,无数道看好戏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射了过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李淮安此时正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雅座里,身边围着一群狐朋狗友。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紫色锦袍,手持玉骨扇,摆足了风流公子的派头,在见到柳渡渡的身影后,那本昂着的下巴抬得更高,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傲慢笑容。
“哟,那柳三姑娘还真来了,我就说之前对李兄是玩那三十六计呢!”李淮安右侧一位好友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二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渡渡没理会周围的指指点点,径首走到他桌前,脸上挂着一抹让人看不透情绪的笑意:“表哥。”
李淮安见她如此“识趣”,心中愈发得意,他用扇子指了指身边的朋友们,语气轻佻地说:“你还挺识相,这样,要想让我原谅你,去,上前给我这些兄弟们一一敬酒,以前的事我便一笔勾销。”
柳渡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然后歉意地摇摇头:“表哥说笑了,渡渡不会饮酒,若是醉了怕是会当众失仪,冲撞了各位公子,不如……”
她顺手拎起桌上一壶刚沏好的热茶,“我以茶代酒,心意也是一样的。”
说着,她便要起身。
可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间,手腕一歪。
“滋啦”一声,伴随着水汽蒸腾。
一整壶滚烫的热茶,不偏不倚地从壶嘴里倾泻而出,尽数浇在了李淮安的胸前和腿上。
满楼的人安静了下来。
“啊——!”李淮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那身昂贵的紫色锦袍上,晕开一大片狼狈的深色茶渍,他只觉得胸口和腿上一片火辣辣的剧痛,疼得他面容扭曲。
“柳渡渡!你这个贱人!你敢烫我!”他勃然大怒,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朝着柳渡渡的脸狠狠扇过去。
巴掌在半空中被一只手稳稳截住。
步言不知何时己站到柳渡渡身侧,铁钳般的手紧紧攥着李淮安的手腕。
李淮安只觉得腕骨欲裂,疼得他冷汗首流。
“你!你敢!”
步言面无表情,手臂一甩,李淮安便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了出去,后腰重重地撞在桌角上,又是一声闷哼。
这时柳渡渡的眼神一改之前瞬间冷了下来,她走到李淮安面前,语气淡然:“若是表哥还认为我在跟你玩欲擒故纵,我不介意陪你玩下去。”
她缓缓贴近李淮安的耳边继续道:“看到我这个影卫了吗,你甚至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柳渡渡!你给我等着!”
柳渡渡向他的方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随后抖了抖手上残留的茶渣带着步言扬长而去。
酒楼里的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感叹:今日一看,这柳三姑娘分明对李公子并无情谊,根本不是向其使什么欲擒故纵之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