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坐起身。
昏暗的月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深邃的凤眸沉沉地锁在温实砚脸上那张碍事的青面獠牙面具上。
面具上那道裂痕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刺目。
一种强烈的、想要彻底剥开这层伪装的欲望在他心底翻腾。
犹豫?
此刻早己被一种近乎亵渎的占有欲碾碎。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缓慢和专注,沿着冰冷面具的边缘轻轻描摹。
粗糙的木质感划过指腹,指尖所过之处,仿佛能感受到面具下肌肤的温热和紧绷。
描摹的动作停止在面具系带打结的地方。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仪式般的专注,将那狰狞的面具从温实砚脸上彻底揭离。
“嗒。”一声轻响,面具被随意搁置在枕畔。
清冷的月光恰好透过窗棂,如银纱般温柔地倾泻而下,毫无保留地照亮了那张终于得以显露的真容。
沉睡中的脸庞在月华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清隽。
眉骨清晰,鼻梁挺秀,唇线分明。白日里因紧张而绷紧的线条此刻全然放松。两道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在眉心形成一道浅浅的、惹人怜惜的褶痕。
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脆弱易碎的莹光。
鬼使神差地,仿佛被月光下这易碎的景象蛊惑,林杨缓缓俯下身。
他的唇,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柔,极轻、极轻地印在了那微蹙的眉心。
一个羽毛般轻盈的吻。
就在唇瓣离开肌肤的瞬间——
“……诺诺……”
一声含糊的、带着点委屈和依赖的梦呓,毫无预兆地从温实砚微启的唇间溢出。
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炸响!
林杨身体猛地一僵!
方才眼底还残留的温柔惊艳瞬间冻结,随即被一股汹涌的怒意和强烈的占有欲所取代!
诺诺?!梁君诺?!
他心心念念的,竟是那个梁君诺?!连在梦里,呼唤的都是这个名字?!
一股被愚弄、被轻视、以及所有物被觊觎的不爽席卷了林杨!
方才那一点因脆弱睡颜而起的怜惜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强烈的报复与宣示冲动!
他的目光狠狠盯在温实砚毫无防备、暴露在月光下的脖颈上。
那线条优美,肌肤在月光下更显细腻白皙,脆弱得不堪一击。
没有半分犹豫!
林杨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
即使在深沉的睡梦中,被点穴的身体无法做出大的反应,温实砚还是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带着痛楚的闷哼。
林杨的牙齿深深陷入那细嫩的肌肤,力道之大,足以留下无法忽视、短时间内难以消退的印记。
片刻之后,林杨才缓缓松口。
他甚至恶劣地用指腹重重擦过那新鲜出炉的伤口,确保那齿痕更加清晰、更加红肿。
月光下,温实砚白皙的颈侧,赫然出现了一圈清晰无比的、带着明显齿痕的深红印记!
那印记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格外暧昧。
林杨首起身,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他想象着明日梁君诺见到这痕迹时可能出现的惊愕、愤怒或受伤的表情,心中那股被冒犯的戾气才稍稍平复。
然而,目光扫过温实砚的脸庞时,林杨的眉头却再次蹙紧。
月光下,那张清隽的睡颜上,眉心那道惹人怜惜的褶痕并未因他之前的轻吻而舒展,反而,蹙得更深了些,仿佛凝聚着化不开的委屈和不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目标不是脖颈的印记,而是那紧蹙的眉心。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和笨拙,轻轻落在温实砚的眉间,试图将那纠结的痕迹抚平。指腹下是温热的、细腻的肌肤,触感真实而脆弱。
就在这触碰发生的瞬间——
温实砚在深沉的睡梦中,被颈侧残留的刺痛和眉间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所扰动。
他恍惚间回到了那个被系统电击惩罚后的痛苦时刻。
剧烈的、无法言说的痛苦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衣衫。
就在他蜷缩着承受痛苦时,梁君诺出现了。
那个心思纯净的主角受,看到他这副模样,立刻误会他是发了高烧,病得厉害。
梁君诺清澈的眼中满是担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微凉柔软的手掌轻轻贴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试图试探温度,还带着关切嘀咕了一句:“温大哥……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冷吗?”
记忆中那份带着凉意的关切触碰,此刻与眉间那温热的、试图抚慰的触感在梦中重叠了。
迷糊中,温实砚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正贴在自己的额头。
他无意识地、带着一种寻求安抚的本能,微微侧过头,将自己温热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心,轻轻地、依赖地蹭了蹭那只“手”的手背。
“……唔……诺诺……”
一声比刚才更加含糊、却带着明显依赖和委屈的梦呓,再次从温实砚唇间溢出。
……
而就在房间最深的阴影角落,柏汇那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教主得知此事的画面——何止是灭门?!
以教主对十三那隐晦而偏执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怕是要将整个侯府连根拔起,掘地三尺,把地皮都掀翻三遍才肯罢休!
温实砚这个祸水体质,真是走到哪儿都能惹出滔天大祸!
柏汇看着床上无知无觉、颈带红痕、梦中呓语的温实砚,又瞥了一眼床边那只僵硬泛白的手和手主人眼中翻腾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骇人情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握紧了袖中的拳,指节同样发白。
上报?立刻上报给教主?这念头无比清晰。
但……
柏汇的目光再次扫过温实砚颈侧的印记,扫过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无比脆弱无辜的睡颜。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反正……就只剩几天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