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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霆在学校练过听力，对一些细微的声音很敏感。没错，他在哭。
轻轻推开一条缝儿，杜霆看到詹蕴夕跪在地上，正朝着桌子拜，桌子上放了一张相片儿，相片儿旁摆着那盒花生糖糕。
相片上的女人是他额娘，己故的詹福晋。
原来爱吃花生糖糕的是他额娘，他没吃，特意留着这盒糖糕带回来拜祭额娘。
杜霆眼睛有些酸，小年儿是团圆的日子，虽然自己也没能和父母团圆，可总还有大把的机会，詹蕴夕没有机会了，他娘死了，爹也失踪了。唉，他那个爹不提也罢。
单薄的后背微微颤抖，像冬夜寒风中的蝴蝶一样。杜霆拍拍他的背，伸出手，“起来吧，你娘知道你的心意，把膝盖跪伤了，她该心疼了。”
“你怎么总是偷偷进我房间？”他赶紧擦擦眼泪，又装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不肯去扶杜霆的手，自己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杜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提起来。
“看，膝盖跪麻了吧，你们这些王孙贝勒，就喜欢繁文缛节，动不动就跪。”
杜霆扶着他坐下，帮他脱下鞋袜，脚底的伤口有些肿，走了一天路，伤口被挤压肿了，杜霆轻轻按摩，涂上药，把羊毛袜给他穿上。
詹蕴夕看出袜子是新的，“你什么时候买的？”
杜霆没抬眼睛，“今儿晌午你试衣裳时。”
“羊毛的质地厚，穿着舒服，也保暖。”
詹蕴夕的身上有一股沐浴后的香气，看来是刚刚洗过澡，混杂着香膏略微浓郁的甜腻味儿，很好闻。
但味道太甜了，杜霆觉得头有些晕。
“香吗？”詹蕴夕突然问道。
杜霆皱眉：“香，你又不是女人，涂这么香做什么，娇气。”
“你喜欢吗？”
杜霆不假思索：“不喜欢。”
“我是说，如果我是女人，你会喜欢我吗？”
“你别胡说。”
“三年前你不是看了我扮女装的相片儿才来王府求亲的吗？杜霆，如果我是女人，你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杜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收起獠牙，追着问这个问题。
他轻轻解开自己的领口：“杜霆，你可以对我做那种事。
他的脖子很漂亮，微微凸起的锁骨像象牙做成的艺术品一样好看，白生生的，让人想上手一摸。
“杜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扮成相片上那样。”他把领口拉大，身子有些颤抖。
杜霆站起来，俯下身子，他睫毛轻颤，眼尾染上一片红，闭着眼睛，仿佛在等待什么可怕的事情降临。
忽然杜霆抬起手，快速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啊，”他恼羞成怒，指着杜霆说不出话：“你......”
他都这样了，杜霆居然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杜霆觉得有点好笑，“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
“是不是和你阿玛有关？”杜霆想了一下，詹蕴夕肯定是遇到了难处才这样，现在他世上就只有詹王爷这一个亲人，肯定是和詹王爷有关。
这一问可了不得，他双眼通红，眼看就要绷不住。
杜霆一看，难不成还真是他阿玛出事了？
“快说，怎么了？”
“杜霆，你能不能让你爹娘放过我阿玛？”
“我爹娘？他们找到你阿玛了？”
“杜伯母说我阿玛在大烟馆的胡同里，如果我不留在军校，她就会杀我阿玛。”
杜霆心惊，他没想到他娘会用这种方式逼詹蕴夕离开。
“这就是你想回军校的原因？”
詹蕴夕抬起头，“我不能让阿玛有事。”
“放心，我娘不是恶人，不会杀你阿玛，她就是吓吓你罢了。”
“她为什么要吓我？”
杜霆语塞，难道首接告诉他，娘是怕自己儿子爱上他？
“你别怕，等回去我会处理，如果真的找到你阿玛，我让人把他接回来养着就是了。”
詹蕴夕望着他，心里暗暗揣摩，他现在有些猜不透杜霆的心思，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可杜霆对他的好是真真切切的，容不得他怀疑，他以为杜霆对他心怀不轨，可如今他半真半假地请君入内，杜霆却没有趁人之危险占他便宜。
难不成这人还有别的心思？
眼看这漂亮的小东西眼珠子骨碌碌转，杜霆觉得可爱又好笑，不过想起他刚才的行为，又有点生气。
“刚才那一套勾引人的手段，从哪学的？”
詹蕴夕这会儿脸上挂不住了，开始不认账：“什么啊？我累了要睡觉了，你走吧。”
杜霆抓起他的头发，突然变了脸色：“以后不许出卖自己，记住了吗？！”
詹蕴夕吓了一跳，头发被扯得很痛，“我知道了，放开我，痛。”
杜霆这才放开他。
詹蕴夕暗暗心惊，他早知道杜霆不是善茬，可没想到这人变脸如此快，跟这人打交道，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他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要去海滩玩，他们都生长在内陆，没怎么见过海，来到青岛，自然是要去看看大海。本来要坐汽车去，可早上顺子擦车时发现车子有了故障，怎么打都打不着火。于是顺子去修车了，雨柔染了风寒，留在家里休息。
这样一来，只有杜霆和詹蕴夕两个人去了海滩。
沙滩上的土十分松软，踩上去颇为舒服，海风吹着有些凉，这不是适合来海滩的季节，海滩上人很少。
詹蕴夕第一次看见海，站在礁石上不停地张望，张望完又看着海面发呆，“杜霆，你见过海底是什么样儿吗？”
“见过呀，学校有游泳和潜水训练，我可是游泳潜水双料冠军呢。海底很美，我当时想，如果以后死了，骨灰撒进海底也不错。”
詹蕴夕撇撇嘴，“我不想死后撒进海底，太冷了，我想永远留在有阳光的地方。”
“可是人死了灵魂会去往大海的归墟之境，灵魂是不能见阳光的。”
“那我宁愿在阳光下魂飞魄散。”
杜霆见他一脸认真，笑道：“怎么说起这种事儿了，你又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我前面。”他弯着腰一首在捡贝壳，不一会儿大衣口袋里就装得鼓鼓的。
詹蕴夕问：“你捡贝壳做什么？又不能吃。”
“你是小猪吗，心里就只惦记着吃。”
“你才是猪。”
他噘着嘴反驳，模样十分可爱。
“崂山就在前面，要不要上去走走？不过爬山是个体力活儿，你不一定能上去。”
詹蕴夕没说话，自顾自地朝前面走去，走了一会儿天上下起细密的小雨，路上湿哒哒的，十分难走。
山路危险，滑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杜霆伸手搀着他，一开始他还不乐意，不让碰，杜霆只能在他侧后方跟着，集中注意力防止他摔下去，爬了一会儿他走累了，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儿，杜霆再次搀扶，他没拒绝，把身子靠在杜霆身上借力。杜霆暗笑，这家伙倒是聪明，刚才不让碰，现在把全身力量都靠在他身上，倒是会省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