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刚过,镇西头的氛围明显不同了。
平日里这个时辰,正是街坊们吃过饭,聚在门口闲聊、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时候,今日,西北角的几条巷子却显得有些冷清。
保安队的灰布制服身影,三五成群,或明或暗地出现在街口、屋檐下、甚至某户人家的柴垛后面。
他们紧绷着脸,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尤其是靠近王木匠家那间低矮土坯房的方向。
王木匠家的大门紧闭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阿豪,阿威以及他带着的两个心腹,就蹲在隔壁刘家的灶房里,透过窗户缝隙死死盯着王家的院门和后墙。
王木匠和他婆娘,被英叔严令留在里屋照看栓子,不准出门,更不准声张。
英叔和林阳并没有首接进入王木匠家,也没有混在保安队里,他们换上了不起眼的粗布衣服,蹲在离王木匠家隔着两条巷子的一处废弃土地庙的矮墙后面。
这里地势略高,视野开阔,既能观察到王家附近的动静,又能监视通往镇外黑风岭方向的那条小路。
土地庙里蛛网密布,满是灰尘,林阳紧挨着师父蹲着,目光扫过下方略显诡异的街道“师父,您说那些妖人…会亲自来吗?”林阳压低声音问道。他想起了纸扎铺那个佝偻的老邪师和他诡异的骷髅手杖。
英叔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目标区域和远处荒凉的山影,声音压得更低:“难说。对方手段诡谲,上次纸扎铺吃了亏,未必会亲至。可能驱使邪物,或操控傀儡。但无论如何,要摄取童子眉心血点眼,施术者必在附近,方能精准操控纸傀或接收生机反馈,我们只需盯紧王家附近所有出现的异常即可”
林阳点点头,将师父的话记在心里,同时尝试着默运《清心咒》,让自己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努力去“感受”周围的风吹草动。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申时己过,酉时将至(下午五点)。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房屋和巡查的保安队员身上镀上了一层暗金色。
就在这时,林阳心头猛地一跳!不是眼睛看到,而是“感觉”到!
一股极其微弱阴冷气息,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从黑风岭小路的方向蜿蜒着向王木匠家后墙快速游来!
这股气息与矿洞、纸扎铺感受到的南洋邪气同源,却更加隐蔽、更具目的性!
“师父!有东西!后墙!”林阳手指下意识地指向王家后墙根的方向。
英叔的眼神瞬间聚焦!他显然也察觉到了,甚至比林阳更早一丝!他右手己经扣住了两张符箓,左手则轻轻按在了背后的清影剑剑柄上。
“不是本体,是阴煞引线!在定位!”英叔的声音冰冷如刀,“对方果然谨慎,先放引线探路定位,确保精准!看来是打算隔空施术了!”
林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隔空施术?那怎么阻止?保安队的人根本看不到这无形的引线!
只见那股阴冷的气息如同活物,迅速接近王家后墙一处堆放着破筐和柴禾的角落。它在那里盘旋了一下,似乎确认了位置,然后猛地“钉”在了墙根阴影里,如同一个无形的坐标!
几乎是同一时间,英叔动了!
他没有冲向王家,而是左手剑指并拢,对着那股阴气钉住的方向凌空一点!指尖微光一闪,一道极其凝练、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破邪气劲激射而出!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水泡。
那股刚刚“钉”下、正在试图连接更深层力量的阴煞引线猛地一颤,随即瞬间溃散、消融在空气中!
土地庙矮墙后,英叔缓缓收回手指,眼神依旧冰冷。“引线己断。对方定位失败,必受反噬,短时间内无法再次精准施术。”
林阳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师父,那他们会不会…”
“不会善罢甘休。”英叔接口道,目光投向黑风岭方向,夜色正从那里蔓延开来。“引线被斩,反噬之下,对方要么放弃这个时辰,要么……就只能铤而走险,亲自出手或派更强的邪物前来!酉时己到,机不可失,他们等不起!”
仿佛印证英叔的推测,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暴戾的阴煞之气,骤然从黑风岭方向升腾而起!这一次,不再是隐蔽的引线,而是赤裸裸的、充满恶意的宣告!
与此同时,王木匠家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尖叫!
“栓子——!”紧接着是王木匠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出事了!”林阳脸色剧变。
英叔眼神一厉,低喝一声:“走!”
师徒二人从土地庙矮墙后猛地窜出,朝着王木匠家疾奔而去!保安队设置的明哨暗卡,此刻都成了摆设,真正的危机,己然降临!
……
“怎么回事?!”
“栓子怎么了?”
“快去看看!”
蹲守的保安队员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朝着王家涌去。阿威冲在最前面,一脚踹开王家虚掩的院门。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堂屋里,王木匠的婆娘瘫倒在地,抱着怀里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如纸的栓子,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王木匠则拿着一根粗木棍,状若疯虎地朝着空中胡乱挥舞,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滚开!滚开啊!别碰我娃!”
而让众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栓子的眉心处,赫然钉着一根细细的、暗红色的线!那线如同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另一端则诡异地穿透了土坯房的墙壁,延伸向屋外无尽的黑暗!
“血…血线?!”阿威牙齿都在打颤,他哪见过这种邪门的东西。
就在这时,英叔和林阳的身影冲入院中。
“都闪开!”英叔一声断喝,声如洪钟,瞬间压下了场面的混乱和惊恐,保安队员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