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解梵侧身闪了进来,动作轻得像只猫。
病床上坐着一个老人,背对着窗,身影被阳光勾勒出一圈模糊的金边。
他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是岁月毫不留情刻下的印记。
可那双透过老花镜片看报纸的眼睛,却丝毫不见浑浊,清明得像鹰。
这便是徐三徐西的老爹,哪都通的元老之一,“人体磁铁”徐翔。
正在更换药瓶的护士看见解梵,了然地笑了笑。
她麻利地收好托盘,冲她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体贴地带上了门。
解梵把网兜里的水果往床头柜上一放,发出了沉闷的“咚”声。
床头那台咿咿呀呀唱着戏的收音机被她随手摁停,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她拖过一张圆凳,一屁股坐下,从果篮里摸出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
“徐叔,最近感觉怎么样?”
刀尖抵住果蒂,她开始慢悠悠地削皮。
“死不了,还能再活一阵子。”徐叔放下报纸,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下次我再去找找王子仲老先生的门生。”解梵低着头,长长的果皮在刀下延伸,“总会有办法的。”
“随你。”徐叔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她说的不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常年透支异能,这副皮囊早就被掏空了。
就算王子仲本人在世,怕是也回天乏术。
解梵没再说话,只是眼睫垂得更低了。
“你这丫头,有喜欢的人了没?”徐叔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寻常长辈的操心。
“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耍耍了。”
解梵削苹果的手一顿,差点把果皮削断。
“……您怎么不说三哥和西哥?他俩不也还光着呢?”她干笑着把皮球踢了回去。
“哼,就他俩那熊样。”徐叔的嘴角撇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得,亲爹,鉴定完毕。
解梵在心里默默吐槽,决定不再看他那副嫌弃脸,专心跟手里的苹果较劲。
她削得格外认真,仿佛要把这苹果皮削成一件艺术品。
徐翔就这么看着她。
看着她低垂的头,专注的侧脸,还有那紧抿的嘴唇。
窗外的光线逆着打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光里。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同样沉默寡言的阿无。
如果说,当年救下阿无是出于对一个可怜人的怜悯与好奇。
那么,救下解梵,则纯粹是出于滔天的怒火。
十年前那起震惊全国的案子,至今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明面上,是跨国诈骗,是警方雷霆出击,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科普。
暗地里,却是哪都通与一个疯子的血腥战争。
那个疯子,妄图用无数异人的血肉,来铸就他一人之下的王国。
他们搜罗那些涉世未深的孩子,用最残忍的手段进行改造。
男人,女人,,孩童,甚至嗷嗷待哺的婴儿。
当他们踹开那扇地狱之门时,连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人,胃里都忍不住翻江倒海。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排泄物和绝望混合的恶臭。
一个个铁笼子里,关着的不是人,是牲口。
大多数人的眼神都死了,像一潭被搅浑的泥水。
还记得,一名年轻的女同事当场就崩溃了,捂着嘴跪在地上干呕。
她的视线尽头,是一个装着西五岁孩童的笼子。
那些孩子身上,布满了蜈蚣般丑陋的缝合伤痕,几乎不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