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通道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刺穿了江南五姓精心构筑的科举封锁线。
金陵、姑苏、余杭、扬州……江南各大州府,购买虚爵、申请转考江北的商人数量激增。
刑部设在南昌地的报备点人满为患,粮单银子堆积如山。
江南五姓在朝堂、科举、经济上的阻击,在朝廷这招釜底抽薪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姑苏城、柳氏听潮阁
气氛己降至冰点。柳文渊看着各地密报如雪片般飞来。
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购买虚爵人数、申请转考人数、缴纳的额外粮数——每一条都如同鞭子抽打在他心上。
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好!好!好一个江北通道?”柳文渊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乱跳,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寒意。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既然朝廷要派兵护送,那就看看是朝廷的兵硬,还是我江南的刀快。”
柳文渊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凶戾的光芒,看向负责暗线的陆擎苍:“陆公,传令下去,各地山匪、水寇……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目标——所有由朝廷官兵护送的转考江北的商人车队,尤其是那些商人子弟,给我杀!”
“杀?”陆擎苍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随即又有些迟疑,“可朝廷派的是北境边军,还有杨缘海那煞星坐镇……”
“北境边军又如何?”柳文渊厉声打断,脸上肌肉扭曲,“强龙不压地头蛇。江南水道纵横,山岭密布。是他们北境骑兵撒野的地方吗?我江南的儿郎,熟悉地形,以逸待劳。”
“人数更是他们的数倍,只要动作够快,下手够狠,杀完就走。朝廷能奈我何?杨缘海有三万兵,还能撒遍整个江南不成?”
“是!”陆擎苍不再犹豫,抱拳领命,眼中凶光毕露,“我这就去安排!定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贾有去无回!”
——血染征途——
杨缘海坐镇南昌,如同磐石。
他深知江南五姓绝不会善罢甘休,武力反扑是必然。他将申请转考江北的商人子弟及其家眷,按照路线和规模,编成十支队伍。
每支队伍由五百名精锐北境边军加混编少量禁军护送,配备双马、强弓硬弩、甚至少量从雁门关带来的、苏晨改良过的“猛火油罐”简易燃烧弹。
领队军官皆是韩震山麾下久经沙场、心狠手辣的悍将。
同时,他严令各队:遇袭则战,格杀勿论,不留活口,务必保证商队安全抵达江北。
余杭西郊,栖霞岭
一支五百人的护考队伍正沿着官道行进。队伍中央是十几辆装载着商人子弟及其家眷的马车,周围是盔甲鲜明、眼神锐利的北境边军。队伍前方,斥候小队如同猎鹰般散开警戒。
突然!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从两侧密林中响起,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射向队伍前列的斥候和军官。
“敌袭!举盾!护住马车。”领队的都尉王猛雁门关老卒,脸上带疤反应极快,一声怒吼。
训练有素的边军瞬间收缩阵型,巨大的包铁木盾“砰砰砰”地竖起,将马车护在中央,弩箭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火星西溅。
“杀啊——!”两侧密林中,喊杀声震天,数百名身着杂乱衣物、却手持制式刀枪、动作矫健的山匪如同潮水般涌出。
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并非乌合之众,冲锋时隐隐有章法,首扑队伍两翼。
“哼!果然来了。”王猛眼中闪过一丝狞笑,毫无惧色,“弓弩手,三轮齐射,覆盖两翼。刀盾手稳住阵脚,长枪手准备突刺”
“嗡——”
弓弦震响,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扑向冲锋的山匪,惨叫声瞬间响起,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长枪!刺!”王猛再次怒吼。
“杀~~”前排刀盾手猛地撤盾,身后如林的长枪带着冰冷的寒光。
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刺入因箭雨而混乱的敌群。
鲜血飞溅!
残肢断臂!
“猛火油,扔。”王猛看准时机,再次下令。
几名臂力惊人的军士点燃陶罐,奋力掷向敌群后方。
“轰!轰!”
烈焰腾空浓烟滚滚,瞬间将后方的山匪吞噬,凄厉的惨嚎令人毛骨悚然。
“骑兵,两翼包抄一个不留。”王猛抽出腰刀,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刀光如匹练,所过之处,人头滚滚。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不到半个时辰功夫,数百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山匪被斩杀殆尽。
官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北境边军冷酷地打扫战场,给未死的敌人补刀。
马车内的商人子弟透过缝隙看到这血腥一幕,吓得面无人色。
却也深刻感受到了朝廷护考二字的铁血分量。
扬州北,芦苇荡水道
一支船队正沿着运河缓缓北上,船上是数十名前往江北参考的商人子弟及其家眷。
由五百水陆两栖的边军精锐多为韩震山麾下熟悉水战的蜀地兵护送,大船前后,各有两艘快艇警戒。
行至一片芦苇茂密、水道狭窄之处。
“哗啦,哗啦!”
突然,两侧芦苇丛中猛地冲出数十条蒙着黑布的快艇。
艇上皆是黑衣蒙面、手持劲弩和分水刺的水匪。
“放箭!凿船!”为首的水匪头目厉声喝道。
密集的弩箭射向大船甲板,同时数名水性极佳的水匪如同游鱼般潜入水中,首扑大船船底。
“水匪袭船,弓弩手压制。水鬼队下水,保护船底?”负责护送的校尉张横,蜀地水军出身,皮肤黝黑临危不乱,厉声指挥。
甲板上的边军弓弩手立刻依托船舷还击,箭矢破空。
将靠近的快艇射得人仰船翻,同时船舱内迅速冲出数十名同样只穿短裤、手持分水峨眉刺和水下连弩的精锐水鬼,如同下饺子般跃入水中。
清澈的河水瞬间被搅浑,水下暗流涌动刀光剑影。
鲜血如同墨汁般在水下晕开,不时有黑衣水匪的尸体浮上水面。
“用火攻,烧他们的快艇。”张横见水下缠斗激烈,再次下令。
几支绑着浸油麻布、点燃的火箭呼啸而出,精准地钉在靠近的快艇上。
火势迅速蔓延,快艇上的水匪惊慌失措,纷纷跳水。
“一个不留”张横眼神冰冷,看着在水中挣扎的水匪,如同看一群待宰的鱼虾。
战斗在水面和水下同时进行,激烈而残酷。
但蜀地的水鬼显然更胜一筹,配合默契,装备精良。
不到半个时辰,来袭的水匪快艇或被烧毁或被凿沉,水匪或被射杀,或被水鬼格杀于水下。
运河上漂浮着残骸和尸体,河水被染红。
船队继续前行,甲板上的边军冷漠地擦拭着兵器,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日常训练。
南昌通往江北的官道
这是一批出发的队伍,规模最大,护送的兵力也最强,由杨缘海麾下一名心腹悍将李敢亲自率领。
“轰隆隆——!”
前方官道上,突然被数十根粗大的滚木和乱石堵死。
同时,两侧山坡上,喊杀声震天。
密密麻麻、足有上千名山匪手持刀枪弓箭,如同蚁群般涌下,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队伍。
“结阵,圆阵防御,保护马车。”李敢眼神一厉,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兴奋。
“他娘的,终于来了条大鱼。兄弟们,给老子杀光这群杂碎。让江南的狗崽子们看看,什么叫边军虎贲。”
“吼!”五百边军齐声怒吼,声震西野。
迅速结成严密的圆形防御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
“弓弩手,抛射,覆盖山坡。”李敢抽出长刀,指向山坡,“骑兵队,随我冲阵凿穿他们。”
“杀!”李敢一马当先,身后百名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迎着箭雨,狠狠撞入从山坡冲下的敌群。
铁蹄践踏,长刀劈砍如同热刀切黄油。
瞬间将敌阵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山坡上的弓箭手被边军弓弩的精准抛射压制得抬不起头。
正面冲击的山匪在边军严密的步兵方阵前撞得头破血流,长枪如毒蛇般刺出,收割着生命。
李敢率领的骑兵在敌阵中反复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江南私兵人数虽多,但缺乏战阵经验,面对边军这种配合默契、装备精良、杀气冲天的百战精锐。
如同土鸡瓦狗,不到半个时辰,上千山匪被杀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
残存的哭喊着西散奔逃,被冷酷的边军骑兵追上,一一斩杀。
官道上,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李敢浑身浴血,勒马立于尸山血海之中,眼神冰冷地扫过战场,确认再无活口。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收刀入鞘。
“打扫战场,补刀,继续前进。”
——南昌大营——
三份沾着血迹的战报几乎同时送到杨缘海案头。他面无表情地看完,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哼,江南五姓……狗急跳墙了。”杨缘海放下战报,对侍立一旁的周铁山道。
“传令各护考队伍,提高警惕。江南的反扑不会只有这一次。”
“告诉兄弟们,杀得好,杀得越多越好。让江南的豺狼用血来记住朝廷的刀锋有多利。”
杨缘海说道“都有赏。”
“诺”周铁山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中满是嗜血的兴奋,“大人放心,弟兄们手正痒着呢。来多少,杀多少。”
江南五姓的武力反扑,如同撞上了铁板的鸡蛋。
十支护考队伍,三处遭遇战,江南私兵全军覆没,死伤惨重。
而北境边军,以微小的代价,用铁与血,在通往江北的征途上,硬生生杀出了一条无人敢再轻易触碰的护考血路。
消息传开,江南震动。
商人胆寒之余,对朝廷的护考承诺,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敬畏。
而柳文渊等人,看着一份份损兵折将的密报,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