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苍白纤细的中指,如同冰冷的手术刀,无声地剖开了门外歇斯底里的喧嚣。
砰!砰!砰!
狂暴的砸门声骤然一滞,仿佛被那无声的嘲讽噎住。紧接着,是廉卫国更加癫狂、带着被彻底羞辱后爆发的狂怒嘶吼:“张甜!你个贱人!你敢耍我?!开门!老子弄死你!!!”
“砸!给我砸开它!!”赵大富的破锣嗓子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发出色厉内荏的咆哮。
王莉的尖嚎变成了刺耳的诅咒:“张甜!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开门!!”
七八个被绝望和寒冷逼疯的身影,用身体,用捡来的砖块、木棍,甚至是用冻得失去知觉的拳头,更加疯狂地撞击着那扇冰冷厚重的合金大门!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在狂暴的风雪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徒劳。
合金门纹丝不动。三道粗壮的锁舌如同巨兽的獠牙,死死咬合在坚固的门框里。门板上连一丝凹痕都没有留下。只有狂暴的撞击带来的细微震动,传递到门内张甜的指尖,冰冷而麻木。
张甜缓缓放下了手。脸上那抹冰冷的、戏谑的笑意并未消失,反而更深地刻入了眼底。她不再看那扇门,仿佛门外的疯狂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她转身,脚步无声,走向次卧——那个被她彻底改造过的核心区域。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房间中央,几块液晶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构成一个简易的监控阵列。
屏幕上,清晰地分割出几个画面:
合金大门外的楼道: 廉卫国那张平日里慈祥宽厚的脸,此刻因极寒和狂怒彻底扭曲,鼻涕眼泪冻成了冰渣挂在脸上,嘴唇青紫,眼神如同噬人的野兽。他正用肩膀疯狂地撞击着门板,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王莉披头散发,羽绒服被扯开,露出里面单薄的毛衣,冻得浑身筛糠般颤抖,却依旧用冻得通红的拳头徒劳地砸着门,嘴里喷吐着恶毒的诅咒。赵大富和其他几个被蛊惑来的邻居(前世也曾在她家“避难”的熟面孔)则挤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脸上交织着极度的恐惧、绝望和一丝对廉卫国指挥不力的怨毒。风雪从楼道破损的窗户疯狂灌入,在他们身后卷起白色的漩涡,如同地狱的背景板。
客厅窗户视角(隐藏摄像头): 厚厚的防弹玻璃外,是彻底狂暴的白色地狱。磨盘大的雪块被飓风卷着,狠狠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恐怖的“咚咚”声,如同巨人的擂鼓。玻璃纹丝不动,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窗框边缘凝结着厚厚的、奇形怪状的冰棱,在幽蓝的屏幕光芒下反射着死寂的光。
厨房通风口视角(内部): 改造后的消音通风口内部迷宫结构清晰可见,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流扰动,证明着堡垒的呼吸。
张甜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柔软的坐垫包裹着她冰冷的身体。她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速溶咖啡。浓郁的、带着廉价香精气息的甜香,在这冰冷的监控室里弥漫开来,形成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她轻轻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却让她的眼神更加冰冷锐利。屏幕的幽蓝光芒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如同戴上了一张非人的面具。
“廉叔……”张甜对着屏幕上廉卫国那张扭曲变形的脸,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带着浓浓戏谑的声音低语,“您……撞得疼吗?”
门外,廉卫国的撞击终于停了。不是放弃,而是力竭。他佝偻着腰,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大团大团的白雾,瞬间被凛冽的风雪撕碎。极寒如同无数把冰锥,狠狠扎进他老迈的骨头缝里,冻僵了他的肌肉,也冻灭了他最后一丝伪装的理智。
“不……不可能……”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扇如同叹息之墙般的合金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屈辱!“这房子……这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哪来的钱?!哪来的本事?!”巨大的疑问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廉处!廉处!怎么办啊!要冻死了!真的要冻死了!”王莉扑过来,冻得发紫的手死死抓住廉卫国的胳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嘶哑绝望,“你不是说……不是说这丫头心软……她家暖和吗?!门都进不去啊!!”
“废物!都是废物!”赵大富也崩溃了,他抱着自己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臂,对着廉卫国破口大骂,“都是你!你说跟着你能活!能进这丫头家!现在呢?!门都砸不开!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开门!臭!开门啊!!”其他几个邻居也彻底失去了理智,绝望和恐惧让他们将矛头转向了那扇打不开的门,再次用冻僵的身体和沙哑的嗓子发起徒劳的冲击。
廉卫国猛地甩开王莉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毒蛇一样扫过这群乱成一团的乌合之众。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楼道角落——那里,散落着几块他们刚才用来砸门的碎砖头。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脑海!
“闭嘴!”廉卫国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暂时镇住了混乱,“门砸不开!那就砸窗!!”他指着张甜家客厅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她家的窗户!玻璃再厚也扛不住砸!砸开窗户爬进去!!”
这个疯狂的主意如同黑暗中的磷火,瞬间点燃了这群濒死之人眼中最后一丝希望!
“对!砸窗!”
“砸窗进去!”
“快!找东西砸!”
廉卫国第一个扑向墙角,捡起一块沉重的碎砖头。王莉、赵大富和其他人也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纷纷寻找趁手的“武器”——断裂的拖把杆、冻硬的水管碎片、甚至是从垃圾堆里翻出的锈蚀铁块!
他们簇拥着,推搡着,跌跌撞撞地冲出楼道,扑向张甜家客厅窗户外的狭窄阳台!狂暴的风雪瞬间将他们吞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冷的雪花如同砂砾般抽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疼痛。
监控屏幕前,张甜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幽蓝的光芒映着她冰冷的瞳孔,嘴角那抹戏谑的弧度加深了。
来了。
她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块分割出来的、对着阳台的监控画面。
廉卫国冲在最前面。他双手高举着那块沉重的砖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扇在风雪中依旧清晰、厚重得异乎寻常的玻璃窗!那玻璃,在昏暗的天光下,隐隐透出一种不同于普通玻璃的、带着奇异质感的深色光泽。
“给我——开!!”廉卫国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臂肌肉贲张(尽管在极寒下显得僵硬而可笑),将手中的砖块朝着玻璃正中央,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甚至压过了风雪的咆哮!
砖块在撞击的瞬间,碎裂成无数小块!碎屑混合着雪花西溅!
然而——
那扇玻璃窗!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只有被砖块砸中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点!如同巨人皮肤上沾染的一粒尘埃!
廉卫国举着只剩下半截砖头的手臂,僵立在原地。脸上的疯狂和希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见了鬼般的、彻底呆滞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惊骇!他手臂上传来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骨头生疼!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如同梦呓。
王莉、赵大富和其他人也都惊呆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停在半空,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然后被更加深沉的、足以吞噬灵魂的绝望彻底取代!连砖头都砸不开?!这他妈是什么玻璃?!
“防……防弹的?”赵大富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砸!继续砸!一起砸!”廉卫国猛地回过神,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丢掉半截砖头,像疯了一样去抢旁边一个人手里的铁棍,“都给我砸!砸同一个地方!!”
一群人如同绝望的困兽,在狭窄的、被风雪疯狂肆虐的阳台上,再次举起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朝着玻璃上那个微小的白点,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砸了下去!
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混杂着风雪和绝望的嘶吼,在小小的阳台上疯狂回荡!
监控屏幕前,张甜优雅地端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滚烫的甜香滑入喉咙。她看着屏幕上那如同蚂蚁撼树般徒劳的疯狂景象,看着廉卫国那张因绝望和疯狂彻底扭曲变形的脸,看着王莉冻得发紫、涕泪横流、还在机械挥动胳膊的丑态,看着赵大富眼中那彻底崩溃的恐惧……
一股冰冷的、极致快意的洪流,如同冰封万年的熔岩,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克制!这股快意是如此汹涌,如此纯粹,带着复仇的甘美和被压抑太久的暴戾!
“哈……哈哈哈……”一阵低沉、嘶哑、完全不似人声的笑,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寂静温暖的监控室里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和残忍!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眼角甚至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但那泪水映着屏幕的幽蓝光芒,却如同冰晶般寒冷!
她一边狂笑,一边伸出颤抖的手指,点向屏幕上廉卫国那张因用力砸窗而狰狞变形的脸,声音因为大笑而断断续续,却带着刻骨的怨毒和戏谑:
“廉……廉卫国……我的……好‘叔叔’……”
“你……不是……想要……方便面吗?”
“你……回头……看看……你身后……地上……是什么……宝贝?!”
她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穿透了厚重的防弹玻璃,穿透了狂暴风雪的咆哮,精准地、清晰地送入了阳台外那群疯狂砸窗的绝望之人耳中!
正在疯狂挥舞铁棍的廉卫国,身体猛地僵住!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闪电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