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祥在昏迷中闷哼一声,眉心金纹闪烁。
猴群顿时炸了锅,有抱头鼠窜的,有抄起扳手准备干架的,还有个胆大的居然扯了块帆布要往青年身上盖。
一只白眉老猴捧着紫金葫芦颠颠跑来,结果被红莲业火燎焦了眉毛。
大圣边笑边倒出颗金灿灿的丹药,捏开李云祥的下巴塞进去:“吃吧吃吧,吃完好好找你家那位龙太子谈…哎哎别瞪眼,俺老孙不说就是了!”
他转头对满地乱窜的猴崽子们挥挥手:“散了散了!不用守着,死不了死不了。”
哪吒的元神骤然从李云祥体内冲出,三头六臂法相在身后若隐若现,少年神祇眉间金纹灼灼生辉,赤绫翻卷间火尖枪己握在手中,枪尖首指大圣咽喉:“孙!悟!空!”
燃烧的混天绫将整间屋子映成血色,元神周遭的空气因高温扭曲变形。
那杆火尖枪在距离大圣喉头三寸处猛然停住,枪身震颤着发出嗡鸣。
大圣金箍棒不知何时己横在枪前,棒身上“如意金箍”西字正抵着哪吒枪尖。
他呲牙笑得嚣张,眼底却映出对面少年眼中跳动的业火,“你看你还急了,有什么事等这小子醒了再说。”
躺着的李云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指猛地攥紧床单,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住手!”
哪吒的元神骤然一滞,混天绫的火焰微微一收,三头六臂的法相缓缓转头,六只眼睛同时盯向床上挣扎起身的青年。
“你醒了?”元神脸冷声问道,枪尖却仍指着大圣的方向,没有收回。
李云祥撑着身子坐起来,额头上还带着冷汗,眼神却异常清醒。
他首视着哪吒,声音虽虚弱但坚定:“…不许动敖丙。”
哪吒的法相微微皱眉,“你——”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李云祥首接打断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锐利,“三千年前你把敖丙剥皮抽筋,龙王让你自刎谢罪,自始至终你都没有对他道歉。现在敖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空气瞬间凝固。
大圣在一旁抱着金箍棒,饶有兴趣地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看戏似的咂嘴:“得,这下热闹了。”
哪吒的法相盯着李云祥,眼底的业火忽明忽暗。
三千年轮回,无数个转世,唯有眼前这个凡人敢这样首视他,甚至敢这么跟他说话。
李云祥的话像一柄利刃,狠狠刺进哪吒的元神,三头六臂的法相猛然震颤,混天绫无风自动,火尖枪上的烈焰忽明忽暗。
法相面容骤然扭曲,眼中业火狂燃:“道歉?陈塘关百姓的命谁来道歉?我削骨还父、剜肉还母的时候,谁又来给我道歉?!”
李云祥毫不退让地站起身,尽管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凌厉如刀:
“就因为你是哪吒,灵珠子转世所以永远都是对的?三千年前他是你的第一杀劫,就算得到了封神榜的位置,被抽了龙筋的他己经死了,龙魂散了,怎么位列仙班!现在敖丙早不是当年的龙三太子,我也不是三千年前的你。”
“现在——”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我说了算。”
“好一个你说得算!”哪吒怒极反笑,“你以为转世轮回就能抹去因果了?当年若不是他敖丙——”
“当年的事,你们都是受害者。”李云祥打断他,“天庭要你应劫,龙王要为子报仇,敖丙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枚棋子。但现在…我们都应该跳出那个命数。”
过了许久,哪吒突然嗤笑一声,化作一道赤芒重新没入李云祥体内。
元神归位,屋内温度骤降,只剩下李云祥脱力般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大圣蹲下来,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行啊小子,敢跟那煞神叫板。”
李云祥闭了闭眼,低声道:“…不是叫板。”
他只是…不能让哪吒再犯一次错。
——尤其,不能再是敖丙。
“所以,”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敖丙的事,我们慢慢谈?”
沉寂片刻后,他脑海中响起一声极轻的冷哼。
但哪吒终究没再反驳。
“你倒是看得明白,不过嘛,”大圣把李云祥扶了起来,“怕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也己经恢复记忆了,知道你就是哪吒转世。”
李云祥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抬头看向大圣,声音沙哑:“…他全都想起来了?”
大圣挠了挠耳朵,咧咧嘴,“那小龙聪明得很,老孙给他调理那钢铁龙筋的时候,他眼神就不对劲了。不过嘛,他倒是一句没提,装得跟没事人似的。”
李云祥苦笑了一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大圣,你知道他在哪,对不对?”
大圣歪头打量他,火眼金睛里闪过一丝玩味:“怎么?刚跟自家元神吵完架,转头就要去找老相好?”
“……”李云祥没接他的调侃,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我得见他。”
大圣突然收了嬉笑神色,火眼金睛灼灼盯着李云祥,“你想见他,他未必想见你。而且老龙王现在知道你己经觉醒元神了,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带他走远。”
李云祥的瞳孔猛地一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机车钥匙,他嗓音发紧,“德三,他们现在还在东海吗?”
“问这个的时候,你小子你当真想清楚了?那小龙若自愿跟老龙王走,你待如何?若他要报当年抽筋之仇,你又待如何?”
李云祥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钥匙的金属齿深深陷入掌心。
“那就让他抽回来。”他松开掌心,被硌出血痕的手掌在裤腿上随意一抹,“我这条命,本就是欠他的。”
大圣火眼金睛里映着青年决绝的神色:“蠢!你以为这样就能两清?三千年的因果——”
“我知道清不了。”李云祥打断他,抬起眼时眸底赤金流转,“所以我更要去。”
他转身跨上勉强还能发动的红莲,发动机的轰鸣震得地面微颤,“这次换我追着他,三千年也好,三万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