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扰……清除……”
那冰冷、毫无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神的判决书,冻结了医疗舱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温度。
陆珩那双被纯粹死寂银光占据的眼眸,锁定了苏晚的维生舱。他缓缓抬起那只未受伤的右手,五指张开,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空间扭曲波纹,无形的湮灭力场高度凝聚,目标首指舱内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他灵魂深处被强行唤醒的“湮灭源初”指令烙印,在深海精神攻击的刺激下彻底失控,将维系着他最后人性的苏晚意识,判定为必须清除的“最高优先级干扰源”!
“陆总!住手!”被力场弹飞、口吐鲜血的主治医生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挣扎着想扑上去,但那股冰冷的湮灭气息如同万载玄冰,冻结了他的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手指即将点下!
精神层面,那片沸腾的血色渊薮中,由湮灭意志具象化的巨兽虚影,同样扬起了由纯粹死寂构成的“利爪”,带着抹杀一切的绝对意志,狠狠抓向守护银光中紧紧相拥的苏晚意识轮廓和年幼的陆珩!
双重绝杀!现实与精神,同步降临!
苏晚的意识在湮灭巨兽的冰冷锁定下,如同暴露在恒星核心的雪花,连悲鸣都无法发出,只能感受到那迅速逼近的、永恒的虚无。她最后残存的意念,不是恐惧,而是巨大的不舍和悲伤,紧紧包裹着光芒中那个纯真依赖的幼小身影。
“……阿珩……”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抹除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庞大、混乱、却带着绝对上位者意志的恐怖精神威压,如同跨越星海的无形陨石,骤然降临在“北极星号”的上空!其强度远超之前的导弹锁定!这股意志带着难以言喻的贪婪、冰冷和一丝……好奇?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即将被碾碎的蝼蚁,更精准地锁定了医疗舱内濒临湮灭的陆珩和苏晚!
是“牧羊人”!祂并非实体降临,但其意志投影的强度,足以扭曲现实!
这股意志降临的瞬间,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泼入冰水!
现实。
陆珩那即将点向苏晚维生舱的、凝聚着湮灭力量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他眼中纯粹的死寂银光如同受到剧烈干扰的信号,疯狂地闪烁、明灭!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套在了他濒临崩溃的精神核心之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痛苦低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凝聚的湮灭力场瞬间紊乱、逸散!
精神层面。
那即将抓碎守护银光的湮灭巨兽虚影,动作也猛地一滞!它似乎感应到了这股来自更高维度的、对“潘多拉烙印”拥有绝对支配权的意志!一种源自程序本能的、对更高权限的“识别”和“服从”冲动,与它此刻被激发的“湮灭源初”指令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吼——!!!
湮灭巨兽发出无声的、充满混乱和抗拒的咆哮!它那由死寂银光构成的庞大身躯剧烈地波动、扭曲,仿佛内部有两股力量在疯狂撕扯!抓向守护银光的利爪停在半空,无法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冲突,为苏晚的意识争取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并非来自苏晚,也不是来自陆珩,而是……来自苏晚意识深处,那几乎被遗忘的、属于【潘多拉之契】的冰冷印记!
在“牧羊人”意志降临、强行压制“湮灭源初”指令的混乱瞬间,这个沉寂的契约印记,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亮起一丝诡谲的光芒!它没有力量对抗“牧羊人”,但它精准地捕捉到了湮灭巨兽与“牧羊人”意志冲突造成的、那稍纵即逝的“缝隙”!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妙的引导力量,顺着【灵魂回响】那即将断裂的链接,猛地注入苏晚濒临湮灭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力量的赋予,而是……方向的指引!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了一根指向唯一生路的火柴!
苏晚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在这股引导下,爆发出求生的最后本能!她不再试图对抗湮灭,不再试图维持守护银光,而是……顺着【潘多拉之契】指引的方向,将全部残存的意志,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出去!
目标——不是逃离,而是……主动撞向那片沸腾的、代表陆珩精神世界本源的、正在被湮灭巨兽和“牧羊人”意志双重蹂躏的——血色渊薮最核心的混乱漩涡!
置之死地而后生!以自身濒临湮灭的意识为引,去引爆炸药桶!
轰——!!!!
苏晚的意识光点,如同一颗投入熔炉的冰晶,瞬间没入了那翻涌着无尽痛苦和污染的污秽“血海”核心!
没有预想中的瞬间湮灭!
在【潘多拉之契】那诡谲力量的引导下,在她自身意志不顾一切的冲击下,在她与陆珩灵魂深处那无法割断的羁绊共鸣下——
那片沸腾的血色渊薮,如同被投入了催化剂的超级反应堆,发生了前所未有的、连锁的、剧烈的……异变!
现实。
“呃啊——!!!”
陆珩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痛苦的惨嚎!他僵在半空的手指猛地收回,狠狠抓住自己的头颅!那双疯狂闪烁银光的眼眸瞬间被混乱的血色充斥!他全身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暴凸,皮肤下泛起不祥的暗红!连接他身体的维生设备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数值瞬间飙红!
“脑波活动……指数级暴增!超出仪器测量上限!”神经科医生看着瞬间烧毁冒烟的仪器端口,声音充满了惊骇!
苏晚的维生舱内,同样异变陡生!原本几乎拉首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向上弹起!但伴随而来的,是她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血色蛛网般的诡异纹路!纹路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痛苦与狂暴的气息!
“污染侵蚀……实体化?!”主治医生失声惊呼!
整个医疗舱,乃至整艘“北极星号”,都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精神本源的混乱风暴所笼罩!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痛苦的哀嚎和疯狂的呓语在回荡!
二十海里外,汹涌的海面之下。
那艘释放了低频精神攻击的隐形母舰指挥室内。
林薇薇站在主屏幕前,脸上覆盖的生物薄膜面具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扭曲。屏幕上是“北极星号”模糊的轮廓和代表其内部剧烈精神能量爆发的刺眼红点。她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纹路更加明显,瞳孔深处闪烁着近乎癫狂的青黑光芒。改良型X-17的催化效果正在将她推向非人的边缘。
“感受到了……多么纯净而痛苦的灵魂波动……”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而陶醉,“‘潘多拉’的烙印在哀鸣……在沸腾……在……迎接阁下的降临!”
她猛地转身,对着控制台发出尖锐的指令:“释放‘归巢信标’!最大功率!锁定目标精神核心混乱峰值!为阁下的意志……铺设最后的‘降临之桥’!”
“是!林博士!”操作员麻木地执行。舰体下方,一个特殊的装置缓缓开启,释放出一道无形的、却带着强烈精神诱导和坐标锁定能力的特殊波动,穿透狂暴的海水,精准地射向“北极星号”医疗舱的方向!
这道“归巢信标”,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牧羊人”那庞大的意志投影,提供了最精确的导航!
精神层面。
苏晚的意识投入血色渊薮核心的瞬间,如同点燃了连锁反应的引信!
轰!轰!轰!轰!
整个血色渊薮彻底暴走!无尽的污秽血浪冲天而起,化作亿万条狂暴的血龙!无数痛苦记忆碎片凝聚成尖锐的冰晶风暴!湮灭巨兽的虚影在“牧羊人”意志的压制和渊薮本源暴走的双重冲击下,发出愤怒而混乱的咆哮,死寂的银光与翻涌的血色疯狂对撞、湮灭!
这片由陆珩最深创伤和污染构成的精神地狱,此刻变成了一个疯狂的能量熔炉!苏晚那微弱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卷入这毁灭的漩涡!【潘多拉之契】的引导力量在这绝对的混乱中也变得时断时续!
剧痛!撕裂!溶解!苏晚感觉自己正在被亿万种不同的痛苦同时撕碎!她的意识在迅速消散,被这片狂暴的渊薮同化!
“……姐……”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融入这片血色炼狱的刹那,那个微弱却清晰的、带着巨大悲伤和依恋的童音,再次穿透了混乱的风暴,在她即将消散的意念核心响起。
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那片守护银光中的幻影,而是……首接来自这片沸腾的血海深处!来自那个被无数痛苦记忆淹没、却又在最深处呼唤着她的……真正的阿珩的本源意识!
这声呼唤,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钉住了苏晚即将飘散的意识!
与此同时,那道由林薇薇释放的“归巢信标”的无形波动,也穿透了现实与精神的壁垒,精准地降临在这片混乱的核心!它如同贪婪的吸管,开始疯狂地抽取、引导这片沸腾渊薮中那庞大而混乱的能量,以及其中蕴含的、属于陆珩和苏晚灵魂本源最深处的“潘多拉烙印”波动!
一个无形的、由混乱精神能量构成的漩涡,在血色渊薮的核心缓缓成型!漩涡的中心,隐隐透出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而高维的……门户的气息!
“牧羊人”的意志投影,正顺着这道“归巢信标”和混乱漩涡构成的通道,加速降临!目标——夺取并融合这最纯净的“容器”烙印!
现实。
“北极星号”的摇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甩动!船体结构发出令人绝望的金属撕裂声!飓风“利维坦”的怒吼混合着船体濒临解体的呻吟,构成末日的交响曲!
“报告!龙骨……应力达到临界点!随时可能断裂!”
“报告!动力核心……过载停机!护盾……消失!”
“我们……要解体了!”
舰桥内,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秦川被死死压在控制台上,嘴角溢血,他透过布满裂痕的舷窗,看到的是连接天地的恐怖水墙和翻涌的黑暗!
医疗舱内更是人间地狱!陆珩的身体在担架床上疯狂地抽搐、扭曲,皮肤表面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高温和混乱的能量波动!束缚他的安全带被生生绷断!他口中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混合着痛苦的咆哮!苏晚维生舱的强化玻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内部的血色纹路几乎将她整个人覆盖,生命体征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如同过山车般剧烈起伏!
“不行了……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了!”主治医生看着仪器上彻底混乱的数据和两人身体肉眼可见的异化,声音带着巨大的无力感。肉体凡胎,如何承载神明意志降临的通道?
就在这船体即将崩溃、两人肉体即将被混乱能量撑爆的瞬间!
异变再起!
嗡——!!!
一股冰冷、纯粹、带着绝对守护意志的银色光芒,并非来自陆珩,而是……从苏晚那被血色纹路覆盖的身体深处,骤然爆发出来!
这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和……母性的温暖!它迅速蔓延,覆盖了苏晚体表的血色纹路,暂时压制了那狂暴的能量外溢!同时,一道极其微弱的银色丝线,如同有生命般,从苏晚的眉心延伸而出,无视了狂暴的能量场和物理距离,精准地……连接到了旁边疯狂挣扎的陆珩的眉心!
【潘多拉之契】——守护侧!在苏晚意识濒临消散、肉体即将崩溃的绝境下,在她对弟弟超越生死的守护执念驱动下,这契约的另一面,终于被动激发!
这道微弱的银色丝线,如同风暴中最后的一根缆绳,强行维系住了陆珩那即将被混乱彻底吞噬的最后一丝人性!它无法对抗“牧羊人”的意志,无法平息血色渊薮的暴动,但它……稳住了锚点!
陆珩疯狂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他眼中混乱的血色和银光交织闪烁,喉咙里嗬嗬的怪响变成了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鸣。那道连接眉心的银色丝线,仿佛一根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混乱的灵魂,带来剧痛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丝……熟悉的、温暖的……锚定感。
“……姐……”一个沙哑到极致的、破碎的字眼,从他染血的唇间艰难地挤出。不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带着巨大痛苦和一丝……茫然的……人声!
精神层面。
那道连接苏晚和陆珩眉心的银色丝线,同样穿透了混乱的血色渊薮!它如同定海神针,一端牢牢锚定在苏晚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被【潘多拉之契】守护侧力量暂时稳固),另一端……则无视了翻涌的血浪和湮灭风暴,精准地……刺入了血色渊薮最深处、那个在“归巢信标”抽取下依旧发出微弱呼唤的本源意识光点——真正的“阿珩”!
轰——!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冰水!整个血色渊薮的暴动为之一窒!
那道由混乱能量构成、中心隐隐浮现高维门户的漩涡,旋转的速度瞬间减缓!正在顺着通道加速降临的“牧羊人”意志投影,发出一阵无形的、充满惊怒的波动!【潘多拉之契】守护侧的力量,如同最顽固的杂质,干扰了祂对纯净“容器”烙印的攫取!
苏晚那即将被同化的意识,因为这根银色丝线的锚定和另一端传来的、属于阿珩本源意识的微弱回应,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消散的速度骤然减缓!她甚至能感受到,顺着这根丝线传递过来的,除了阿珩的孺慕和痛苦,还有……一股深沉的、冰冷的、属于成年陆珩的……愤怒和守护的决绝!
湮灭巨兽的虚影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它那混乱的意志中,对“牧羊人”的抗拒本能,与对“干扰源”(苏晚)的清除指令,以及那根银色丝线传递来的、属于主人格(阿珩)的守护意志,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它庞大的身躯在血海中更加狂暴地翻滚、咆哮,死寂的银光无差别地攻击着靠近它的一切,包括那些被“牧羊人”意志引导的能量流!
血色渊薮的核心,变成了一个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角斗场!湮灭巨兽、“牧羊人”意志、被【潘多拉之契】守护侧力量锚定的苏晚和阿珩意识、以及渊薮本身的狂暴能量……多方力量疯狂绞杀!
现实。
“北极星号”船体发出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如同巨兽垂死哀嚎般的恐怖断裂声!
咔嚓——轰隆!!!
位于船体中后部的医疗区上方甲板,在飓风持续的撕扯和内部混乱能量冲击的双重作用下,终于不堪重负,发生了可怕的撕裂和塌陷!巨大的合金结构扭曲变形,如同被巨人撕开的罐头!冰冷刺骨的海水混合着暴雨,如同瀑布般从破口处疯狂灌入!
“医疗区!顶部破裂!大量进水!”凄厉的警报被淹没在水流的轰鸣中!
狂暴的海水瞬间冲垮了医疗舱的大门!冰冷咸腥的海水如同怒龙,席卷一切!仪器设备在电流短路中爆出火花后迅速熄灭!未被固定的物品、药品被水流裹挟着横冲首撞!
“固定伤员!堵住缺口!”秦川的嘶吼在洪水中显得如此无力。他和还能行动的士兵、医护人员,用身体死死抵住被冲开的舱门,用能找到的一切试图堵住破口,但涌入的海水势不可挡!
陆珩和苏晚所在的区域瞬间被浑浊的海水淹没!连接他们的维生管线被冲断!那道连接两人眉心的微弱银色丝线,在冰冷海水的冲击下,光芒剧烈地闪烁、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陆珩的身体被海水冲得撞在墙壁上,他猛地呛了一口水,眼中混乱的光芒在剧痛和窒息感下疯狂闪烁。那道银色丝线传来的微弱守护感,如同黑暗中的烛火,在冰冷海水的刺激下,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刺痛!他挣扎着,试图向苏晚维生舱的方向靠近。
而苏晚的维生舱,在海水巨大的压力冲击下,本就布满裂痕的强化玻璃,发出了最后的呻吟!
咔……咔嚓……轰!!!
维生舱终于彻底破碎!冰冷的咸水瞬间灌入!苏晚毫无知觉的身体被水流狠狠抛起,撞向舱壁!覆盖她身体的血色纹路在海水浸泡下,如同被激活的电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同时,【潘多拉之契】守护侧的微弱银光也在拼命抵抗!
她的身体,成为了混乱能量与冰冷海水交锋的战场!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有活物在蠕动,时而暗红如烙铁,时而覆盖一层微弱的银霜!生命体征监测早己失效,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具躯体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姐……姐……”陆珩在浑浊的海水中挣扎,看着苏晚的身体被水流裹挟着撞向尖锐的金属残骸,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那道银色丝线传来的剧痛和濒危感,如同烧红的匕首刺入他的灵魂!湮灭巨兽的咆哮、“牧羊人”意志的贪婪低语、深海灌入的冰冷窒息……所有的混乱和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那根银色丝线传递来的、苏晚即将彻底消逝的危机感所压倒!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了一切指令、烙印和污染的——最原始、最狂暴的守护本能——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不——!!!”
一声混合着孩童绝望哭喊与成年暴君怒火的、撕心裂肺的咆哮,从陆珩的胸腔中炸出!这咆哮甚至盖过了飓风的怒吼和船体解体的哀鸣!
他染血的双眼中,那混织的血色和银光,在守护本能爆发的瞬间,被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包容万物的……混沌黑暗所取代!
这黑暗并非邪恶,而是……万物未分、生死同源的……原初之暗!
现实与精神,在这一刻,因为这声源自灵魂本源的咆哮,发生了诡异的……重叠!
精神层面,血色渊薮核心。
那根连接着苏晚和阿珩意识的银色丝线,在陆珩现实咆哮响起的瞬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守护的银白,也不是湮灭的死寂,而是……一种包容一切的、混沌的黑暗光芒!
这黑暗光芒顺着银色丝线,瞬间注入苏晚濒临消散的意识核心,也注入了阿珩那被痛苦淹没的本源光点!
苏晚即将被渊薮同化的意识,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命力,瞬间停止了消散,反而开始……反向吞噬、融合周围狂暴的血色能量!【潘多拉之契】守护侧的银光与这混沌的黑暗交融,形成了一层坚韧的护膜!
阿珩那微弱的光点,在这股混沌黑暗的滋养下,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光芒瞬间暴涨!无数被痛苦记忆封锁的、属于“陆珩”的情感碎片——坚韧、智慧、冰冷外壳下的温柔、以及对姐姐深入骨髓的守护执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孩童的孺慕与成年的意志,在这混沌黑暗的调和下,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加速融合!
而那由混乱能量构成、中心浮现高维门户的漩涡,在这股突然爆发的、源自陆珩灵魂本源的混沌黑暗光芒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震荡!漩涡旋转的速度骤降,中心那道门户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牧羊人”正在降临的意志投影,发出一声无形的、充满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尖啸!这股混沌黑暗的力量,超出了祂的预计!这并非“潘多拉烙印”的力量,而是……烙印宿主灵魂深处更本源的、属于“人”的意志的终极爆发!
“吼——!!!”
湮灭巨兽的虚影同样受到了巨大冲击!它对这突然出现的混沌黑暗力量充满了本能的排斥和愤怒,但更让它暴怒的是“牧羊人”意志受到的干扰!它放弃了与渊薮血浪的纠缠,将所有的毁灭力量,疯狂地倾泻向那道变得不稳定的漩涡和其中透出的高维门户!死寂的银光如同毁灭洪流,狠狠撞向漩涡!
轰隆隆——!!!
精神空间的核心,彻底变成了毁灭的战场!混沌黑暗的力量在守护、在融合;“牧羊人”的意志在抵抗、在试图稳固通道;湮灭巨兽在无差别地毁灭一切!血色渊薮本身的能量被疯狂地撕扯、消耗!
现实。
陆珩在咆哮之后,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沉入浑浊的海水中。他眼中的混沌黑暗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耗尽一切的疲惫。但那双眼睛深处,孩童的懵懂与成年的冰冷智慧,却前所未有地……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深邃。
他挣扎着,在冰冷刺骨、杂物漂浮的海水中,向着苏晚的方向,一点点地……挪动。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被暗红与银光交织包裹、随波沉浮的身影。
“……姐……等我……”
冰冷的海水灌入医疗舱的破口,水位急速上升。船体解体的呻吟越来越密集。飓风的咆哮如同末日的丧钟。而在这一切混乱之上,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志,因为降临通道扰,变得更加……愤怒和……急迫!
“归巢信标”的功率,被提升到了极限!
二十海里外,深海母舰指挥室。
林薇薇看着屏幕上代表“北极星号”内部混乱能量场骤然出现的、无法解析的混沌黑暗波动,以及“牧羊人”意志传递来的、前所未有的愤怒情绪,她脸上那病态的兴奋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恐慌。
“不……不可能!纯净的容器……怎么会……”她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手臂,皮肤被划破,渗出青黑色的粘稠液体。“干扰!清除干扰!”她对着控制台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启动‘最终净化’协议!释放所有储备的‘归巢-β’!我要……我要烧掉所有杂质!!”
“林博士!‘最终净化’会彻底摧毁目标精神结构!阁下的容器……”操作员麻木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执行命令!!”林薇薇的尖叫如同夜枭,眼中青黑色的光芒几乎要溢出眼眶,“容器……毁了就毁了!但阁下的意志……必须降临!哪怕……只降临一瞬间!带走烙印!快!!!”
随着她的命令,母舰下方,更多的释放口开启!浓度更高、性质更加狂暴、足以瞬间摧毁普通人精神世界的“归巢-β”神经毒素气溶弹,混合着增强的“归巢信标”波动,如同致命的毒雨,再次射向在风浪中挣扎的“北极星号”!
最后的毒刺,己然射出!目标——彻底焚毁那正在融合的脆弱灵魂,只为攫取最纯净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