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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房间，暖洋洋的。
宋言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身宽大的家居服，蜷缩在大床最边上。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里陆河的家。
他坐起来，看着这间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宽敞明亮的陌生房间，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害怕。陆河呢？他去哪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宋言小少爷？你醒了吗？”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言吓了一跳，赶紧下床，光脚跑到门边，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整洁黑色衣服的老爷爷。
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早上好，小少爷。”
老爷爷笑眯眯地说，“我是这里的管家，姓李，先生吩咐我来照顾你。”
先生？是指陆河吗？宋言怯生生地点点头，小声说：“李…李爷爷好。”
“哎，真乖。”李管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像看自家小孙子一样看着宋言，“饿了吧？
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特意嘱咐我给你准备早餐，还让我带你在家里熟悉熟悉，别害怕。”
李管家说话慢悠悠的，语气特别温和，让宋言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他点点头，跟着李管家走出了房间。
李管家先带宋言去了餐厅。餐厅好大，长长的桌子能坐好多人。桌上只摆着一副碗筷，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松软的馒头和一杯牛奶。
“来，快坐下吃吧。”李管家拉开椅子。
宋言看着丰盛的早餐，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拿起勺子，先偷偷看了一眼李管家。
李管家就站在旁边，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鼓励。
宋言这才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起粥来。粥熬得又香又糯，小菜也爽口好吃。
他饿坏了，吃得很快，但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声音或者弄脏桌子。
“慢点吃，慢点吃，都是你的，别噎着。”李管家慈爱地说，还帮他把牛奶杯往前推了推，“喝点牛奶，长身体。”
宋言心里暖暖的，鼻子有点酸。他己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他吃饭了。李管家的笑容和语气，真的好像他记忆里模糊的爷爷。
吃完早饭，李管家真的像爷爷带孙子一样，带着宋言在巨大的房子里转悠。
房子太大了，像个迷宫。李管家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温和地介绍：
“这是客厅，先生有时候在这里看书……这里是书房，先生工作的地方，我们没事不能进去……那边是花房，里面有好多漂亮的花，改天带你去看看……这里是厨房……”
宋言跟在李管家身边，听着他温和的讲解，心里的害怕一点点散去。
他看着房子里那些漂亮又陌生的东西，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好奇，但还是不敢乱碰，只是看着。李管家也不催他，耐心地等他看够。
走到一间很大的、阳光很好的房间时，李管家停了下来，笑着说：
“小少爷，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先生昨晚让你睡的那间是他的卧室。这间才是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宋言惊讶地走进去。房间比陆河那间小一点，但也很漂亮很明亮。
墙是暖暖的米黄色，有一张小书桌，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床，铺着印着小星星图案的蓝色被子，还有一个大大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花园。
床上还放着一套看起来大小正合适的新衣服。
“这…这是我的？”宋言不敢相信地问，声音小小的。
“是啊！”李管家笑着点头，“先生一早就让人布置好的。衣服也是新的，待会儿试试看合不合身。”
宋言看着这间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小房间，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涨涨的。
他第一次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是杂物间，也不是客厅的角落。
时间过得很快。李管家怕宋言闷，下午还带他去小花园晒了会儿太阳，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李管家像个老顽童，给宋言讲了一些老家的趣事，逗得宋言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腼腆的笑容。
阳光暖暖地照在宋言身上，他裹着李管家给他拿来的小毯子，手里还捧着一小碟管家爷爷硬塞给他的、甜甜的小点心。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听着李爷爷讲故事，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水里，连心里那点对陆河和未来的害怕都暂时被晒化了。
傍晚时分，陆河回来了。
黑色的车子驶入院内。陆河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走进玄关，习惯性地将公文包递给迎上来的侍者。
他脱下外套，正准备上楼回书房处理点事情，脚步却顿住了。
他听见了客厅方向传来的声音。
一个苍老但充满活力的声音在讲着什么，中间夹杂着几声极轻的、带着点羞怯的笑声。
那笑声很陌生，但似乎……有点熟悉？
陆河脚步一转，无声地走向客厅。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的金辉洒落一地。他看到了一幅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画面。
那个昨天还像惊弓之鸟一样蜷缩在雨巷里的小可怜，此刻正裹着一条厚实的米白色毯子，像只被裹好的小粽子，坐在柔软的沙发一角。
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碟子，上面还剩着半块点心。他微微歪着头，正专注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李管家。
而李管家，这位在陆家服务了几十年、一向沉稳持重的老人，此刻脸上洋溢着陆河从未见过的、近乎慈祥宠溺的笑容，讲着故事。
夕阳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他们，空气里仿佛都飘着点心的甜香和一种……温暖的安宁。
宋言似乎被故事逗乐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很浅但很真实的笑容。
那笑容冲淡了他脸上的苍白和憔悴，甚至让那双总是盛满惶恐的眼睛里，也透出了一点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粹的光亮。
陆河就那样站在客厅入口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
他看着宋言放松的姿态，看着他脸上那抹罕见的、带着点依赖的浅笑。
看着李管家像对待自家孙辈一样，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关怀。
陆河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极其细微、极其陌生的涟漪。
那感觉很奇怪，不是计划被打乱的不悦，也不是看到所有物被他人触碰的占有欲发作。
更像是一种……困惑？
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冰冷高效的环境。他捡回宋言，就像随手处理一件需要安置的物品，给他地方住，给他衣服穿，给他基本的照顾，仅此而己。
他并未期待什么，也从未想过会看到这样一幅……充满了生活暖意的画面。
这幅画面很温馨，很和谐，甚至有点……刺眼？
因为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与他习惯的、冰冷的秩序感完全不同。
宋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正好撞上了陆河投来的、深不见底的目光。
他像做错事被抓到一样，立刻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点心碟子往身后藏了藏，眼神又变得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的。
李管家也看到了陆河，立刻站起身，恢复了恭敬的姿态：“先生，您回来了。”
客厅里那片刻的温暖安宁，瞬间消散无踪。
陆河的目光在宋言瞬间变回惶恐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李管家恢复平静的面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再看宋言，转身径首走向楼梯，上楼去了。
宋言看着陆河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七上八下。先生……好像不高兴？
是因为他和李爷爷说话吗？还是因为他吃了点心？他不安地绞着毯子的边角，刚才那点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管家看着宋言又缩起来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怕，小少爷，先生只是累了。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宋言抱着毯子，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心里充满了迷茫。
这个救了他、给了他温暖房间和食物的先生，他的心思，像深海一样，让人完全看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