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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会议散场时，方总宽厚的手掌重重落在林骁肩头，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小林啊，事业要拼，但心也别总空着。感情的事，该考虑考虑了。”
林骁扯了扯嘴角，没应声，只觉那沉甸甸的拍打仿佛压在了心口。
几天后，一份措辞客套的饭局邀请便送到了他案头——对象是方总的外甥女，沈妍清。
方总是父亲的老战友，情分摆在那里，林骁心知肚明，无论是不是在这个微妙的节骨眼上，这个面子，他必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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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庭会所顶层的包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衬得室内愈发安静。
沈妍清如约而至，一袭剪裁极简的素白长裙，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肩颈线条像精心雕琢过的白玉。她的妆容淡得几乎隐形，反而烘托出一种近乎冰雪的清冷从容。
她伸出手，指尖修剪得圆润干净：“你好，我是沈妍清。”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林萧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才伸手回握。
就在指尖相触的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指间一丝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轻颤，快得像错觉。
然而，沈妍清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却清晰地映照出惊叹——为他轮廓分明的冷峻五官，更为他周身那种难以接近的气场。
但惊叹之后，是更深的审视。
林萧心头一凛：这不是一场敷衍的相亲。
她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评估师，正在冷静地给他打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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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在一种克制的氛围中进行。
没有酒精的催化，没有多余的玩笑，只有分寸感十足的寒暄、礼貌却精准的提问，以及一顿精致却毫无波澜的中餐。
沈妍清自报家门，毕业于海外顶尖学府，主修金融，辅修哲学。
“哲学？”林骁眉梢微挑，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对，”她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纹，“一门……专门用来应对你们这些难搞企业继承人的学问。”
“沈小姐说笑了。”林骁脸上并无笑意，目光落在精致的骨瓷餐具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先生似乎兴致不高？”沈妍清的声音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轻易切开了表面的平静，“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说？”
林萧抬眼，对上她洞悉的目光，被问得一顿：“我...”他首言不讳，“不太习惯这类场合。如果沈小姐真想认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更轻松的方式？”
沈妍清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她思忖片刻：“那么，林先生下次愿意一起去夜走吗？”
“可以。”林骁颔首，心底却并未因此轻松几分。
饭局接近尾声，沈妍清再次端起茶杯，指尖着温润的杯壁，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如珠落玉盘：
“听说你最近在整合资源，阻力不小。”
“我不会插手。”她顿了顿，目光首视林骁，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但如果你需要一个既深谙规则、又愿意在规则框架内合作的伙伴，我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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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平静无波的话语，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林骁心湖。沈妍清从头到尾没有咄咄逼人，甚至缺乏寻常相亲该有的热情。
她只是安静地吃完这顿饭，然后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将一张写满“合作”、“共赢”、“规则”的牌面，清晰无误地摊开在他面前。
送她离开时，林骁站在冰冷的车前，看着那道素白的身影从容地坐进车内，很快融入流光溢彩的夜色，消失不见。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是助理的信息：“董事会新轮投资计划己敲定，下月初启动。”
他疲惫地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回拨电话。
沈妍清留下的，是一种被置于精密天平上反复称量后的疲惫感。她优秀得无可挑剔，甚至“合适”得像为他量身定制。然而林骁心底一片清明——他们之间所有的契合，都像一场冰冷计算后的商业对赌。
而他此刻最抗拒的，正是这种剥离了所有情感、只剩下极致匹配的理智牢笼。
辛辣的马提尼滑过喉咙，灼烧感一路蔓延至心口。
“真烦。”他低咒一声，杯中晃动的冰块折射着冷光。
那个不讲逻辑、总是不管不顾拽着他写企划、明明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能笑得没心没肺的身影——周吨吨的身影，像不受控制的野草，在他被沈妍清的“规则”压抑得喘不过气的脑海里，疯狂滋长。
她从来就不是“合适的选择”，她是混乱，是意外，是……一团能灼伤人却也无比鲜活的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