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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书
冰凉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全身。沉重的书包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死死压着她的脊背。单薄的校服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她过于瘦削的轮廓，带来刺骨的寒意。雨水模糊了视线，刘海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下巴不断滚落，像无声的眼泪。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水的路面上，浑浊的水花西溅，冰冷的液体灌进鞋子里，袜子变得湿滑黏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泥沼里。
雨声震耳欲聋，淹没了街道上所有的喧嚣，只剩下一种单调而绝望的轰鸣，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那颗沉甸甸的心。刚才在连廊下的冲动和随之而来的巨大羞耻感，此刻都被这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只留下一种麻木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公交站台的。小小的站台挤满了同样湿透的、散发着水汽和汗味的学生。她瑟缩在一个最边缘的角落，紧紧抱着自己湿透的书包，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羽毛、瑟瑟发抖的雏鸟。湿冷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针，不断扎进骨头缝里，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白雾。
公交车像一头臃肿疲惫的怪兽，在雨幕中喘息着停下。车门“嗤”地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潮湿、汗味和皮革味道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宋栀晚被人流裹挟着挤了上去。车厢里异常拥挤，湿漉漉的身体彼此紧挨、摩擦，空气闷热而污浊。她被挤在一个角落里，后背贴着冰冷的车窗，隔着模糊的水痕，看着外面被雨水扭曲的世界——霓虹灯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行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车辆在积水中缓慢爬行。
每一次颠簸，湿透的衣服都带来更深的寒意。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后颈，沿着脊椎滑下，激起一阵阵战栗。她闭上眼，试图屏蔽周遭的嘈杂和不适，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连廊深处那片静谧的光晕，他挺拔沉静的侧影，那抹撕裂雨幕的暗红，以及那道冰冷扫过的视线……羞耻感再次翻涌上来，烧得她脸颊发烫，与身体的冰冷形成一种撕裂般的痛苦。
那个撑着暗红伞、在雨中从容离去的背影，像一个烙印，深深地烫在了她的意识深处。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一场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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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宋栀晚裹着厚厚的毛毯，蜷缩在沙发里，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湿漉漉的头发用干毛巾胡乱包着，还在往下滴水。阿姨把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快，趁热喝了！淋成这样，不感冒才怪！”阿姨的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你这孩子，早上出门看着天好，也不知道带把伞！看这小脸白的……”
宋栀晚没说话，只是伸出冰凉的手，捧住温热的碗。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冻僵的身体稍稍缓过来一点。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辛辣的姜汤，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带来一种虚假的暖意，却驱不散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气。那股寒气，似乎是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来的。
“你妈打过电话了，”阿姨一边收拾着她换下来的湿衣服，一边说，“说晚上有个重要的商业晚宴，回不来。让你自己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嗯。”宋栀晚低低应了一声，捧着碗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碗壁的温热透过指尖，却怎么也暖不到心里去。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个空旷的、只有回音的家，和此刻一样冰冷。她把剩下的姜汤一口气喝完，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眼眶微微发红。
“我回房间了。”她放下碗，声音有些沙哑。
“好，不舒服就喊我！”阿姨在她身后叮嘱。
回到房间，反锁上门。她扯下包着头发的湿毛巾，扔在椅子上。窗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比刚才小了些，却更添一种缠绵的阴冷。昏暗的天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给房间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灰败的色调。她没有开灯，首接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把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枕头里。
湿冷的发丝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很不舒服。但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空洞让她懒得动弹。脑海里像有一个坏掉的放映机，固执地循环播放着同一个片段：灰白的雨幕，拥挤的校门口，连廊深处那抹刺目的暗红，和他撑伞离去的、决绝的背影。每一次循环，那道目光扫过的瞬间带来的羞耻感都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让她蜷缩得更紧。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刻，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他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吧？像个花痴。
不，也许他根本没看见。她只是人群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不值得他投注任何视线。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难堪和自我厌恶。
那个名字无声地在舌尖滚过——祁景凉。仅仅是默念，都带着一种隐秘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重量。像一颗深埋心底的种子，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出来，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带着一种病态的、不合时宜的生机。
她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枕头冰凉的缎面。身体深处那点被姜汤勉强压下去的寒意，似乎又卷土重来，带着更深的疲惫。淋雨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太阳穴隐隐作痛，喉咙也有些发干发痒。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她混乱的思绪。那个撑着暗红伞的身影，如同一个烙印，一个诅咒，在她混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带着冰冷的疏离，和一种致命的、令人绝望的吸引力。像飞蛾注定要扑向的火焰，明知会焚身，却无法抗拒那光芒的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