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惋瞧着姚纤,就这么看着看着,泪水便流了出来:“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好,夫君,妾身那位纤纤备了接风宴,可否让纤纤推着我回采和苑?”
“既是你的女儿,那就随你去,明天你带着她去青宁苑给娘请安。”姚文学不耐烦地摆手,对于这个女儿他喜欢不起来,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是,妾身先带纤纤走了,”陆惋生怕被他们拦了脚,匆匆坐下便催促着,“阮香,走吧。”
“母亲,让女儿来推吧,阮香,你在前面带路。”姚纤抢过轮椅,稍稍用力,便把轮椅调转了方向。
姚纤推着陆惋绕过花园,朝角落一间较小的院子走去,采和苑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灰尘粉末,伺候的人没几个,除了阮香,就剩下一个婆子。
“娘,您就住这儿?”姚纤在院门站了许久,最终没忍住问了出来。
“是啊,就住这儿,一个人住着足够了,你哥平时也会陪娘说上几句话,现在你回来了,娘不会孤独的。”陆惋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面对采和苑遍地杂草灰尘粉末,她就像看不见一般。
所谓的接风宴其实并没有,姚纤将母亲推到卧室,又扶她坐在床上,轻声问:“娘,你这腿什么时候坏的?”
“自把你走后吧,老毛病了,算算时间,我也记不真切,春夏还好,一旦到了秋,风刮起来,这膝盖就跟上了刀片似的疼,你哥哥替我找了无数个大夫,就连太医都来了,还是不见好。”陆惋说完,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帮您看看,”姚纤说罢,将她的裤子往上推,瞧着略微走形的膝盖,伸手轻轻按上去,“娘,这种力度,您能感觉到疼吗?”
陆惋轻皱眉心,微微点头,姚纤见状,加大力度。
“轻些,轻些,你这刚回来,就想要娘亲命吗?”陆惋嚷嚷着,伸手制止姚纤按膝盖的那双手。
“娘,您忘了,女儿曾在信中提到过,我也是会医术的,”姚纤说罢再次上手,见着陆惋疼得龇牙咧嘴,很是疑惑,“您这是寒气入体,我闻那马车有酒味,估摸着您自己也知道,怎还如此严重?”
“你闻出来了?”陆惋抓着被子坐起,惊讶地盯着姚纤,其实她不太信女儿信里提到的事,毕竟北疆天寒地冻的,哪有隐士高人喜欢待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很明显呀,你能走,但走一步就疼,不是风湿病、膝盖积水、膝盖变形等常见病,那就只能是绝症了。”
姚纤说完,从还没收拾的行李中找到一瓶膏药,在上药前先做了提醒:“娘,这药偏热,师傅取名为驱寒膏,抹上会火辣辣的疼,你要想好好的,可得忍住了。”
陆惋瞧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当真能好吗?”
“放心,女儿曾与师傅一起义诊过,您且试一试,若没药效,女儿便不再试了。”姚纤将瓶塞打开,用扁平的棉花沾了些药膏,随后抹在陆惋右膝盖上。
陆惋膝盖先传来冰凉与刺痛,她不自觉往床里面挪了挪,随后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热。
“娘,感觉如何?”姚纤打开针包,取出一根细针在烛火上滚了五圈,随后扎进她的膝盖,“放心,痛是正常的,不痛才要命,女儿先替你治着,黄恙,你跟张妈还有阮香出府买菜,这采和苑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都由我们出。”
“等一下,”陆惋咬着牙抓住姚纤的手腕,“你哪来的钱?北疆的庄子本就占个地,念念入不敷出。”
“哦,师傅还有师伯们送的,每年给的压岁钱堆在山屋中,我们花钱的地方又少,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师傅便多给了些。”
姚纤说完,又朝母亲膝盖扎了一针:“女儿这也算因祸得福,娘,您就别瞎想了,女儿这些年并非遭罪,您就放心好了,女儿的本事大着呢。”
陆惋不可能放心,自出生起到现在她们只见过一面,书信往来若真能替代日常相处,似不太可能。
“好啦,娘,女儿知道你心中所想,没关系,女儿既回来了,就不会走了。”姚纤仍在安慰陆惋,手上动作未曾停过。
陆惋咬牙忍着疼,轻声问着:“纤纤,你知道你父亲为何同意你回来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谁是三皇子吗?”
“不知道。”
“唉,”陆惋叹一口气,正要往下说,膝盖疼得她打哆嗦,“纤纤,你确定这样治我的脚会好?”
姚纤侧头看向发丝凌乱的母亲,因为疼痛她脸上全是汗,鬓边碎发贴在脸上,虚弱且毫无生气,也不知道这些年她究竟怎么过来的,要是再晚回来几年,她估计就没了。
想到这姚纤使劲摇头,将不好的想法甩出去,伸手抓住陆惋两只脚脚踝:“您看,这膝盖比以前有劲了,不是吗?”
陆惋只记着疼,两个膝盖及腿侧都扎了针,听姚纤这么一说,忽然明白过来,过去膝盖坏到毫无知觉,既不能抬也不能动,只能一天天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着何时春暖花开。
“纤纤,你比那些庸医好多了,继续治吧,只是我这病要好得瞒下去。”陆惋抹着泪,她有十年未曾好好走过路了。”
“放心吧,娘,快说说,父亲之所以同意女儿回来,是替谁挡灾呢?”
“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呀,所以才问娘的吗,说起来哥哥呢?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可能在前院被你父亲拦住了,再等会儿,厨房还没烧火呢,不急。”
陆惋说完,又停下来,说出一首担心的事情:“纤纤,你会不会怪娘当初没把你护住?”
姚纤一愣,随后露出了然的笑容:“师傅曾说过,人活一世,好坏天定九分,一分人为,您当初若不把女儿送走,女儿背上那灾星命,必死无疑。”
陆惋愣住,女儿十六岁不到,把人生看得如此透彻,甚至比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得更清楚,她便好奇起来那梅娘到底是何方人圣。
“娘,我回来了,听说妹妹己经到家了,怎么没看见她?”男人的声音自外传了进来。
他进来时正看见姚纤从母亲身上取针,讶异道:“是妹妹吗?怎么一回来就开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