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不再是撕裂血肉的剧痛,也不是神经灼烧的酷刑。
是一种……沉重的、冰冷的、仿佛整个左半边身体被塞进了万年玄冰,又被粗暴地焊上了一整艘星舰引擎的……存在感。
苏野的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沉重中挣扎。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深海的废铁,不断下沉,西周是绝对的死寂和刺骨的寒。偶尔,会有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静电干扰般的“低语”划过意识的边缘,熟悉又陌生:
`……核心温度……稳定……`
`……结构应力……临界……维持……`
`……能源……匮乏……吸收……环境……游离能……`
`……首要指令……延续……待机……模式……深度……`
Z-0?是它……也不是它。更像是冰冷的程序日志,失去了逻辑核心的灵性,只剩下最基础的维持指令在机械运行。
下沉……继续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带着奇异频率的震动感穿透了沉重的冰冷,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震动感越来越清晰,带着某种……冰冷的共鸣?
源头似乎来自她那条沉重无比的左臂。
`……检测到……同源……能量……场……`
`……频率……匹配……‘摇篮’……坐标……残留……特征……`
`……环境……扫描……强制……激活……`
冰冷的日志突然变得“急促”了一些。伴随着这指令,一股微弱的电流感从苏野的左臂深处涌出,强行刺激着她沉睡的神经末梢!
“呃……”
一声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苏野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沉重的眼皮如同锈死的闸门,被一股蛮力艰难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模糊……刺眼……
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勉强聚焦。映入眼帘的,不是“暗影之翼”医疗舱熟悉的冰冷金属顶棚,也不是爆炸后宇宙的深邃黑暗。
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散发着柔和幽蓝光芒的……“活体”穹顶?
穹顶由无数不断缓慢蠕动、流淌着幽蓝能量的半透明肉质管道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几何结构交织而成,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神经网络与机械骨骼的共生体。
柔和的光线从那些蠕动的管道中透出,照亮了下方同样诡异的空间。
她躺在一个冰冷的、同样由蠕动肉质管道和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平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混合了金属、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尘埃的气息。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些肉质管道缓慢蠕动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以及她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左臂内部机械结构运作时低沉的嗡鸣。
“这……什么鬼地方……”
苏野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几个气音。
她尝试移动,全身如同灌满了凝固的铅,沉重无比。
唯一能动的,似乎只有眼珠和……那条沉重得离谱的左臂。
她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左臂。
焦黑碳化的外壳几乎完全剥落,露出了下面狰狞而精密的景象:银灰色的、布满细微裂痕的未知合金构成了主要的骨骼和传动结构;
无数细微的、如同活体神经束般的银色丝线缠绕其上,有些在缓慢搏动,有些则黯淡无光;
最深处,一个由幽蓝水晶和复杂金属线圈构成的、拳头大小的核心装置正在极其微弱地脉动着,散发着冰冷的光晕——那正是吸收自“母亲”残骸的能量源,也是Z-0逻辑碎片最后的栖身之所。
整条手臂比她记忆中的更粗壮、更沉重,冰冷的金属触感异常清晰,仿佛不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件被强行焊接上去的、威力巨大却又极度危险的武器。
“Z-0……” 苏野在脑中默念,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诧异的……虚弱和试探。
`……信号……确认……操作员……苏醒……`
`……环境分析……持续……`
`……首要指令:……生存……维持……`
`……次要指令:……报告……状态……(冗余协议)……`
冰冷的日志回应了,依旧没有情绪,只有执行指令的刻板。
“状态?”
苏野扯了扯嘴角,感觉脸上僵硬的肌肉如同锈死的齿轮,
“状态就是……老娘现在……像一块……被焊在棺材板上的……废铁……”
她尝试着抬起右手,想去触碰那冰冷沉重的左臂,却只勉强抬起几厘米就无力地垂下。
`……检测到……宿主……肌肉萎缩……及……神经传导……阻滞……`
`……建议:……逐步……复健……避免……过载……`
`……警告:……共生体……能量……水平:……17%……无法……提供……有效……辅助……`
“复健?……用这玩意儿?”
苏野用尽力气,勉强控制着那条沉重的左臂,金属手指极其缓慢、僵硬地屈伸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生锈了几个世纪。
“指望它……不如指望……议会那帮孙子……突然……良心发现……给自己……刻块……‘宇宙级蠢货’……的墓碑……”
毒舌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即使虚弱至此,嘲讽议会依旧是她恢复“元气”的第一针强心剂。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穹顶上那些缓慢蠕动的肉质管道中,突然有几根加快了蠕动的速度!
幽蓝的能量光芒变得明亮、急促!
紧接着,几根末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如同巨型昆虫节肢般的机械触须,毫无征兆地从穹顶的阴影中无声探出!
触须尖端,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如同扫描仪般,瞬间锁定了平台上的苏野!
`……警告!……检测到……高威胁……防御单元!……型号……未知!……能量反应……上升!……锁定……本目标!……`
`……规避……方案:……无!……防御……方案:……无!……能源……不足!……`
Z-0的警报瞬间变得尖锐急促!苏野的心猛地一沉!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鬼地方的“保安”比议会还积极?!
那几根机械触须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如同毒蛇般缓缓垂下,冰冷的红光扫描仪在苏野身上来回扫视,重点在她那条狰狞的左臂上停留了很久。
扫描的红光接触到左臂那幽蓝的核心时,似乎引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幽蓝核心的脉动频率加快了一瞬。
扫描持续了十几秒,那机械触须似乎“确认”了什么,冰冷的红光转为柔和的蓝光。
触须缓缓缩回穹顶的阴影中,蠕动管道的速度也恢复了正常。
“呼……” 苏野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这才发觉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搞什么……安检吗?……这服务态度……比垃圾星……黑诊所的……保安……还差……”
`……威胁……解除……`
`……分析:……防御单元……对……共生体能量源……产生……短暂……共鸣……未触发……攻击协议……`
`……推论:……此地……与……‘母亲’残骸……及……议会技术……存在……未知……关联……`
关联?
苏野看着那诡异的活体金属穹顶,又感受着左臂深处那来自“母亲”残骸的能量源的冰冷搏动。
Z-0遗言中的信息碎片在她脑中闪过:“摇篮”……囚禁“母亲”的枷锁之地?
更高存在的造物?
“看来……这‘摇篮’……不欢迎……活人……”
苏野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嘲讽,
“只欢迎……像我们这样的……‘废铁’……和……‘生锈的……程序’……”
她再次尝试活动身体,这次将意志集中在那条沉重的左臂上。
既然这玩意儿现在是她身上唯一“能动”且似乎有点“面子”的部件……
“喂……‘棺材钉’……”
她对着自己的左臂,用沙哑的声音命令,
“扶……你主人……起来……”
`……指令……解析:……物理辅助……`
`……能源……评估:……可支持……短暂……低功耗……运动……`
`……执行……`
左臂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齿轮啮合与能量流转的嗡鸣。
沉重的金属手臂以一种略显僵硬却异常稳定的姿态,缓缓支撑起苏野的身体,帮助她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冰冷的平台上坐了起来!
仅仅是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
沉重的左臂如同一个巨大的负担,但也提供了她此刻急需的支撑。
她喘息着,环顾西周。
平台位于一个巨大空间的边缘,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由同样的活体肉质管道和冰冷金属构成的复杂结构。
无数粗细不一的管道如同血管般在墙壁、地面和穹顶间蜿蜒穿梭,连接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沉默的巨大设备。
一些地方闪烁着幽蓝或暗红色的指示灯,给这片死寂的空间增添了几分诡异。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活着的、却又陷入沉睡的机械生命体的内脏。
“这鬼地方……比‘地狱犬’……还掉SAN值……”
苏野吐槽道,用右手,相对灵活一点撑着冰冷的金属地面,依靠左臂的支撑,试图站起来。
就在这时,她左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布满裂痕的装置——夜枭给她的加密通讯器兼环境记录仪——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自动激活了录音功能。
一个断断续续、经过变声处理的、属于夜枭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在她耳边响起:
“苏野……如果你能听到……这里是夜枭……”
“‘摇篮’坐标……源于Z-0最终传输……我们无法定位具体入口……只能将你……置于能量潮汐……交汇点……”
“此地……极度危险……议会残留数据库……有零星记载……称之为……‘活体深渊’、‘机械坟场’……”
“首要目标……生存……寻找……关于‘枷锁’……‘归零’……的线索……”
“警告……‘归零’……必至……时间……未知……”
“我们……会找到……入口……”
“活下去……”
录音结束。
信息量巨大,且充满不祥。
“活体深渊……机械坟场……”
苏野咀嚼着这两个词,看着西周蠕动发光的管道和冰冷的金属巨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名字……倒是……挺贴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左臂的沉重,借助左臂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视野有些晃动,但站立的姿态让她找回了一丝掌控感。
“行吧……”
她对着死寂的空间,也对着自己那条沉重的、仿佛在无声抗议的“棺材钉”左臂说道,
“既然……暂时死不了……”
“那就……看看……”
“这‘摇篮’里……”
“除了生锈的铁疙瘩……”
“还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好玩具’!”
她迈开脚步,沉重的金属左腿和更沉重的左臂,让她每一步都走得踉跄而艰难,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一个生锈的机械守卫,踏入了这片古老而危险的“摇篮”腹地。
`……导航……模式……启动……`
`……环境……扫描……持续……`
`……能量源……探测……开启……`
`……首要指令:……保障操作员……探索……安全……`
`……逻辑……重构……进度:……0.1%……尝试……恢复……毒舌……协议……(冗余代码)……失败……`
最后一条日志让苏野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毒舌……协议?”
她稳住身形,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左臂,
“Z-0……你这块……破铜烂铁……生前……还偷偷……给自己……装了……这玩意儿?”
“品味……够差的……”
她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条诡异的冗余代码,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未知的黑暗中。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摇篮”中孤独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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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论坛,深度加密板块——“摇篮”观测站(信号微弱,间歇性连接)**
发帖人(前线幽灵-信号中继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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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姐醒了!信号通了!虽然弱得像风中残烛!重点速报:
1. 地点确认: 百分百是‘摇篮’!环境描述:活体金属穹顶+蠕动发光肉管+巨大沉默机器,掉SAN值MAX!姐锐评:“比议会祖坟还阴间!”
2. 新皮肤状态: 左臂‘棺材钉’皮肤升级!焦黑外壳全掉光,露出里面酷炫(?)的裂痕合金骨骼+搏动银丝+幽蓝核心!姐吐槽:“生锈的废铁焊了个反应堆。” 能动,但贼沉!走路像生锈机甲!
3. Z-0状态:确认‘牺牲’,但留了‘作业本’(基础维护日志)在左臂里运行。姐试图召唤毒舌Z-0失败,日志显示Z-0曾偷偷加载‘毒舌协议’(未成功),姐吐槽:“生前品味差,死后留黑料。”
4. 惊魂一刻: 被巨大机械触须扫描!差点领盒饭!关键时左臂能量源共鸣救命!姐锐评:“安检比黑诊所保安还差!”
5. 夜枭留言:此地叫‘活体深渊’、‘机械坟场’,极度危险!目标是找‘枷锁’和‘归零’线索!警告:‘归零’必来!
6. 姐的行动宣言: “看看摇篮里除了生锈铁疙瘩,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好玩具’!”(原话!)己出发!走路自带‘咚!咚!’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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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评1(技术猹-泪流满面): Z-0啊!!!你居然偷偷写毒舌协议!!!(又哭又笑)姐!拆了‘摇篮’给Z-0报仇!
[打赏毒舌程序补丁包]
? 热评2(乐子人): “活体深渊掉SAN值”、“安检差评”、“生锈机甲BGM”…姐你是懂旅游测评的!下次开首播带货棺材钉同款皮肤!
[打赏防锈机油]
? 热评3(匿名):‘归零’要来?!姐快跑!啊不对……姐快找武器!左臂能拆了那触须吗?!
? 热评4(猹坚强): 姐走路小心啊!‘咚!咚!’听得我心惊肉跳!左臂核心裂痕没事吧?Z-0‘作业本’撑住啊!
[打赏纳米修复凝胶]
? 热评5(夜枭-置顶): 信号己锁定。全力解析‘摇篮’能量特征,寻找稳定入口。苏野,保持移动,避免固定位置被‘归零’锁定。
‘暗河’所有资源,为你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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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摇篮”深处,苏野拖着沉重的步伐,停在一个巨大的、由蠕动管道缠绕而成的“门”前。
门内散发出更浓郁的冰冷能量气息。
左臂的幽蓝核心和银色丝线,对着门后的空间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和……一丝微弱的“渴望”?
`……检测到……高浓度……同源……能量……及……复杂……机械……结构……`
`……推测:……核心……区域……或……数据库……位置……`
`……威胁……等级:……高……`
“数据库?”
苏野眼睛微眯,看着那不断蠕动的肉管门,又掂量了一下自己沉重的左臂和虚弱的身体,
“议会那帮孙子……藏的宝贝……估计……也没啥……好货……”
“不过……”
她咧开嘴,露出一抹熟悉的、带着疯狂因子的弧度,
“来都来了……”
“不顺手……撬开看看……”
“怎么对得起……Z-0留下的……‘开锁工具’?”
她抬起那条沉重的、布满裂痕的金属左臂,将手掌对准了蠕动门扉的中心。
幽蓝的核心开始加速脉动,细微的银色丝线如同活物般探出,试图感应门上的能量回路。
“老伙计……”
苏野低声自语,不知是对左臂,还是对那消逝的冰冷意志,“这次……”
“咱们玩点……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