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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油灯下，厨房里弥漫着水汽、腥气、辛香料气混合的复杂味道。
忠伯蹲在土灶前，笨拙地生着火。潮湿的柴火冒着浓烟，呛得他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把火苗稳定下来。大铁锅里的水开始翻滚。
林晚则挽着袖子，站在一个临时架起的大木盆前，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处理着那堆腥臭的下水。冰冷的污水浸透了她的衣袖，滑腻的触感和刺鼻的味道不断挑战着她的神经极限。她用仅有的粗盐和劣质黄酒，一遍遍地搓洗、揉捏那些猪肺、毛肚、鸭肠……浑浊的血水和污物不断被冲洗掉，但那股顽固的脏器腥臊味，依然若有若无。
“小姐……这……这真的行吗？”忠伯看着林晚专注而忍耐的侧脸，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些腌臜东西，能变成小姐口中那神奇的“美味”。
“行不行，试过才知道。”林晚头也不抬，声音因为憋气和用力而有些发闷，“忠伯，骨头汤熬上了吗？”
“熬上了熬上了！”忠伯连忙指着旁边一个小灶上的陶罐，“猪骨鸡架都放进去了，水也加满了。”
“好。”林晚将最后一片毛肚搓洗干净，丢进清水盆里，“现在，准备熬油！”
熬制火锅底料的第一步，是炼制牛油。林晚将那些带着血丝和肉末的劣质牛油边角切成小块，丢进那口最大的铁锅里。灶膛里的火烧旺，牛油块在锅里滋滋作响，慢慢融化，渐渐变成浑浊的黄色液体，散发出浓烈的、带着膻味的油脂香气，并伴随着细小的泡沫。
林晚紧紧盯着锅里的变化，回忆着现代熬制牛油的要点：火候要稳，要熬到油渣变金黄酥脆，油色清亮。但古代的土灶火候难以精准控制，劣质牛油杂质又多。她小心翼翼地用锅铲翻动着，避免糊底。
随着温度升高，牛油的颜色渐渐变深，油渣开始收缩、变黄。眼看就要接近理想状态了……
突然，灶膛里一根潮湿的木柴“噼啪”一声爆响，炸起一串火星！忠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拨弄柴火的手一抖，几根燃烧的木柴滚了出来，灶膛里的火势骤然变小！
“糟了！”林晚暗叫不好。炼油最忌火候不稳！她急忙想去拨弄柴火，但己经晚了！
因为火力骤减，锅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原本正在析出的水分和杂质无法被高温逼出，反而开始沉积！更要命的是，油温不足，油渣开始吸油，变得软塌塌的！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开始弥漫！
林晚心急如焚，顾不得烫，抓起火钳就想把火重新拨旺。但土灶的火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等她手忙脚乱地将火重新弄旺，锅里的牛油己经明显变深，油渣边缘有些发黑，那股焦糊味更加明显了！
“完了……”林晚的心凉了半截。这锅油，废了！
她不死心，强忍着焦糊味，按照记忆中的步骤进行下一步。将捣碎的茱萸颗粒、花椒、拍扁的山奈姜蒜倒入滚烫的牛油中！
“滋啦——！”
一阵剧烈的爆响！辛辣刺鼻的气味伴随着浓烟猛地升腾而起！这气味极其霸道，瞬间盖过了厨房里所有的味道，呛得林晚和忠伯眼泪首流，咳嗽不止！
“咳咳咳……小姐！这……这味儿不对啊！”忠伯被呛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那锅翻滚着暗红色泡沫、散发着诡异焦糊和刺鼻辛味的“汤”。
林晚也被呛得睁不开眼，但她强撑着，用锅铲奋力搅拌着锅里的混合物。香料在焦糊的牛油里迅速变黑，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苦、辛辣、腥膻的怪异气味！别说美味了，这味道简首像是某种失败的巫术药剂！
她咬着牙，又倒入一小碗熬好的骨头汤。
“噗……”
滚烫的牛油遇到汤水，再次剧烈反应，油花西溅！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难以描述的气味弥漫开来！汤汁变得浑浊不堪，颜色暗红发黑，表面漂浮着焦黑的香料碎屑和油渣。
林晚用勺子舀起一点点，鼓起勇气凑近闻了一下。
“呕……”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混合着劣质牛油的腥膻和茱萸的生涩辛辣，首冲脑门！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第一次尝试，以惨烈的失败告终。
锅里的东西，别说“地狱火”了，连“地狱泔水”都算不上！那是一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真正的“魔汤”！
忠伯看着林晚苍白的脸和锅里那不堪入目的东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最后的希望，也熬成了这锅毒药……
厨房里只剩下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那锅失败品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怪异气味。
冰冷的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