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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势从傍晚起就没停过，像是要把整个申城都淹没在粘稠的水汽里。豆大的雨点砸在半山别墅的落地窗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将室内的静谧切割得支离破碎。
苏晚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抱枕边缘的流苏。水晶灯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眼底的茫然。自从搬进这里，她就像活在一个精密运转的玻璃罩里，顾夜霆的身影时常见到，却永远隔着一层冰冷的距离。他会带她出席晚宴，像展示一件精致的饰品，却从不会与她有多余的交流。
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指向十一点，顾夜霆还没回来。今天是顾氏集团并购案成功的庆功宴，张助理下午就通知她准备好礼服，却在傍晚又打来电话说顾总让她留在别墅。
“为什么？” 当时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张助理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顾总说…… 今晚的场合，你不适合出现。”
不适合出现。苏晚晴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不过是他花钱买来的 “伴游”，上不得真正的台面。可心口那点微弱的期待，还是被这句话碾得粉碎。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湿冷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涌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远处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光晕，美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而她，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连触碰那片灯火的资格都没有。
手腕上的玉镯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顾夜霆到底为什么对这只玉镯感兴趣？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这个念头让她不安，却又无法抑制地想去探究。
“轰隆 ——”
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苏晚晴吓得猛地缩回手，不小心碰到了窗沿上的花瓶。花瓶晃动了几下，幸好被她及时扶住。就在这时，别墅大门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到玄关处。
顾夜霆站在门口，黑色的风衣被雨水打湿了半边，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矜贵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酒气和一种…… 难以言喻的疲惫。
“顾总，您回来了。” 苏晚晴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发怯。
顾夜霆没有看她，径首脱下雨衣，随手扔在旁边的佣人身上。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猩红的眼底布满了血丝。
“水……” 他哑着嗓子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醉意。
苏晚晴连忙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顾夜霆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的水出神。客厅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不息的雨声。
“庆功宴…… 不开心吗？” 苏晚晴忍不住轻声问。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即使是在铂悦会所第一次见面时，他也只是阴鸷，而非此刻的…… 颓唐。
顾夜霆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首刺向她：“谁让你多问的？”
苏晚晴吓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玄关柜上。柜台上的装饰摆件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夜霆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手中的水杯被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突然，他一把将水杯扔在地上，“砰” 的一声，玻璃杯摔得粉碎，温水溅湿了苏晚晴的裙摆。
“啊！”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
顾夜霆却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身上的酒气和雪松香混合着雨水的潮气，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让她几乎窒息。
“你就这么想知道？” 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烈的威士忌味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鬼地方？想知道我为什么看着你这张脸就觉得…… 恶心？”
最后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苏晚晴的心脏。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既然觉得恶心，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为什么要签那份协议？”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
顾夜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反驳。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下一秒，他忽然伸手，粗暴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因为……”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乐意。”
他的指尖力道很大，掐得她下巴生疼。苏晚晴想挣扎，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了腰，动弹不得。他的身体紧贴着她，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让她心悸的压迫感。
“顾夜霆，你弄疼我了！” 她咬着牙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顾夜霆没有松手，反而凑近了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他的眼神幽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疼？” 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比起我这里疼，你这点疼算什么？”
他说着，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隔着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
苏晚晴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她不明白他此刻的情绪，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时而冷漠如冰，时而又像此刻一样，疯狂得让人害怕。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顾夜霆忽然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毫无预兆，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不容抗拒的掠夺性。他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蛮横地侵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苏晚晴被吻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双手却被他紧紧扣在身后。
雨水敲窗的声音仿佛变得遥远，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灼热的呼吸和霸道的吻。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过度震惊而僵硬。她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某种强烈的情绪。
是愤怒吗？还是…… 别的什么？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脑海，让她心头一颤。
不知过了多久，顾夜霆才松开她。两人都喘着粗气，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汗珠滴在她的脸上。
苏晚晴的嘴唇被吻得红肿，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红血丝和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顾夜霆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指尖的动作却有些迟疑，“你只是我花钱买来的…… 记住了吗？”
他的话语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心中所有不该有的悸动。是啊，她只是他花钱买来的玩物，有什么资格去探究他的情绪，又有什么资格为这个吻感到心悸？
屈辱感和酸涩涌上心头，苏晚晴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顾夜霆盯着她的侧脸，眼神复杂难辨。他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住，然后猛地收回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
“滚回你的房间去。”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拥抱从未发生过。
苏晚晴站在原地，看着他宽阔却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他为什么要吻她？是因为醉酒后的失控，还是因为…… 她手腕上的玉镯？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想起顾夜霆看到玉镯时那异样的眼神，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也许，他吻的根本不是她，而是透过她，在吻另一个人？
那个女人是谁？和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窗外的雨还在下，像是永远不会停歇。苏晚晴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上楼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无力。
回到房间，她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落在地。黑暗中，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 lightning 照亮她苍白的脸。
手腕上的玉镯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光泽，那道裂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苏晚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玉镯，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顾夜霆，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而我，又会在这场交易里，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这个失控的雨夜之吻，到底是一个错误的开始，还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纯粹恐惧和厌恶。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在她心底悄然滋生，缠绕着她，让她在这华丽的牢笼里，更加迷失了方向。
而楼下的客厅里，顾夜霆独自站在破碎的玻璃杯前，望着窗外无边的雨幕。他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唇瓣的柔软和泪水的咸涩。
“晚晴……”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为什么…… 偏偏是你？”
雨声掩盖了他的低语，也掩盖了那些深埋在心底，不敢触碰的过往。这场失控的拥抱，究竟会将他们两人的命运，推向怎样不可预知的深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