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二的媳妇叫徐香,结婚十余年生了一对好字,平日里最是计较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连二房的铁蛋少吃了一个鸡蛋都会喋喋不休地争上半天。
她也是最看不惯林麦麦的那个,徐香觉得自己生了一个铁蛋虽然没大嫂厉害,但好歹也是林家的功臣,凭什么好东西都分给一个赔钱丫头,不给林家的宝贝孙子。
徐香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嗓子眼干得都快冒烟了,端起竹筒就往嘴里倒,温热的水汽溅在脸上。
林麦麦没在意,她乘点水端给林母。
大队里的秋收多是顶着九伏天火辣辣的烈日,晒得人几乎能够脱掉一层皮,为了早点将粮食运到粮站,几乎每个人都拼了命得干。
要不是林麦麦脑袋摔了,恐怕也得被安排到地里拾麦穗,工分两三个还被一群半大的孩子抢着干。
这年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为了吃饱饭六岁的孩子都要打猪草。
等林麦麦千辛万苦地将空桶带回去,后院的鸡躲在阴凉处蔫巴巴的,她又开始往鸡笼里泼水,把狗蛋几个孩子拔回家的草剁了扔到凹槽里,扭头一看院子里的角落堆砌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秋收忙得不可开交,林家每天下工回来后吃了饭就想歇着,根本腾不出手折腾杂乱的院子。
林麦麦看不过眼,她撸起袖子戴上草帽将杂乱的柴火堆放到角落,又弯腰一棵棵拔掉地里的杂草,最后勉强洗掉几件扔在水盆里的衣服。
她扶着墙根站起来,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隐隐作痛。
太阳逐渐偏西,斜斜的余晖落在矮墙上散发着茅草土壤的热意,门口柿子树的蝉鸣接连不断。
林麦麦在心底暗骂001,认命地走到厨房开始准备待会的晚饭。
林家除了二嫂外对原身都不错,她的原则既然用了人家的身子,自然要承情尽力改变点什么。
她转身将房檐上挂着的半斤腊肉摘下来,学着大嫂的模样笨拙地点着灶台里的火苗。
这年头人肚子里都缺点油水,平常勒紧裤腰带还勉强过得去,但秋收时候可就不行了,要是不吃点肉,即使不死也会落了半条命去。
林麦麦将腊肉剁成一片片的,狠心地挖了一勺猪肉炝锅,又加了些红薯和野菜,添了满满一大瓢水。
中途手忙脚乱差点忘记塞柴火,还是林二哥家的春草回来放篓子才接过了生火的任务。
林麦麦当下松了一口气,赶紧往锅里添了点调料,满打满算有个味道就行,毕竟里面炖了不少肉片,比吃什么都香。
咕噜噜的冒泡升起的香气偏得老远,春草己经将近一个多月没尝过肉的味道了,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今天小姑竟然下厨了,平日里都是自己先煮上红薯饭,洗好菜等着大伯娘或者奶来炒菜。
春草的记忆里就没见过小姑做饭,等发现腊肉没了她还担心对方做得难吃,浪费了好东西。
“饿了?”
林麦麦见小孩咽口水,她挑起一小块肉,“尝尝熟了吗?”
春草瘦弱的眼睛瞪得老圆,扑鼻的香气弥漫在眼前,她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摇了摇脑袋。
“小姑,我不吃留给奶。”
林麦麦心底发软,她汗淋淋的小脸露出笑意,循循善诱道,“春草,锅里都是待会的晚饭,可是姑姑不知道肉有没有熟,万一娘吃到发生的肉是会闹肚子生病的。”
“你忘了杨二狗拉出的虫子了吗?”
春草果然有些犹豫,她鼓起勇气还是张嘴吃下了肉片,香喷喷的肉香顿时充斥了整个嘴巴,小小的脑袋里根本想不出好吃外的第二个字,简首幸福地眯起眼睛。
见此,林麦麦心底顿时有了数。
村里的大队长宣布了下工,田野里弯腰抢收的人们总算抬起了脑袋,林母将手里的农具交给林大嫂,匆匆地往家里赶。
旁边的二嫂徐香眼睛一转,托大嫂也将农具还回去,跟在林母身后,“娘,娘,娘你等等我。”
林母只看着脚底下的路,充耳不闻。
她还不了解这个老二家,估计是担心她给麦子开小灶才急匆匆地追上来。
眼皮子浅的家伙。
老娘自己赚的工分凭什么不能给麦子,铁蛋还偷摸吃鸡蛋呢。
对于各房私底下偷摸给自己孩子喂零嘴的事情,她看得一清二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现在她家麦麦脑袋磕破流血,老娘就是煮上两个鸡蛋,吃一个敷一个都成。
徐香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婆婆生气,等快到家门口,一股浓郁的肉香顺着墙缝飘过来。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肚子里更饿,“谁家老娘们做饭不关门,香死个人嘞。”
林母也忍不住皱眉,伴着肉香红薯饭都能干下去两大碗,赶紧回去做饭。
等到了家门口,肉香愈发地浓郁。
林母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匆匆地走到灶台旁,才看见满头大汗的闺女。
等林家大大小小坐在饭桌前,林母对闺女的厨艺才有了实感,虽然有些可惜房梁的腊肉,但好歹是进了自家人的肚子。
疲惫的脸颊止不住的笑意,“心疼你们下地抢收,今天的饭都是麦子做的。”
林母想给闺女邀功,大儿子林建军诧异,“这是麦子做的?”
三十多岁的农村汉子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粗糙,但细看下的五官立体,比起那些大小眼的歪瓜裂枣顺眼数倍。
大嫂也忍不住夸奖,“小妹真厉害。”
徐香不满地撇嘴,她一眼就瞧见菜里漂浮的油,嘟囔的声音足够饭桌上所有人听到。
“这么多油就是煮树叶子都香,再说了谁知道有没有人偷吃。”
林母不高兴地皱眉,“老二家的不想吃就去外面挑水。”
徐香面上不服气但显然不敢再继续说什么了。
旁边的铁蛋满脸垂涎,他拽了拽亲娘的袖子,“娘,我想吃肉,吃肉。”
徐香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她底下踹了脚憨男人,没见你儿子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