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诏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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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叫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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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血诏泪
作者:
书路遥
本章字数:
8674
更新时间:
2025-07-02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那柄锈迹斑斑的匕首,粗糙、沉重,带着荒野的尘土和铁腥气,如同一条冬眠的毒蛇,被林烬染血的左手紧紧握住。匕首的寒意,似乎顺着掌心蔓延,试图冻结他早己冰冷的心。

洞外,那个被称作“小七”的巡天监少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被堵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泪水混合着污泥,在他稚嫩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无限眷恋,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林烬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那个尚未被戾火彻底焚毁的、名为“林烬”的少年。

疤面抱着胳膊,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堵在洞口,仅存的暗红色独眼饶有兴致地锁定林烬,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如同观看困兽挣扎般的笑意。他没有催促,但那无声的压迫感和毫不掩饰的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少年压抑的呜咽和林烬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在山洞内回荡。

“杀了他…”

“吸干他的血…”

“加入我们,获得力量…”

“复仇…只有力量才能复仇…”

体内的戾火在躁动,被掠夺者的怨念在尖啸,断臂和腰腹的剧痛在疯狂地提醒他生命力的流逝。疤面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将“力量”与“生存”这两个林烬此刻最渴望的东西,赤裸裸地摆在了天平的一端。

而天平的另一端,是一个素不相识、眼神清澈、可能只是为了一口饭而给巡天监跑腿的…无辜少年的命。

父亲临终前染血的告诫,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习武当护弱小…持心当守正道…”

护弱小?守正道?

父亲护了弱小,守了正道,他得到了什么?惨死刀下!尸骨未寒!

青石镇那些无辜的镇民,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葬身火海!

小月牺牲自己,换来的是什么?是赵厉的狞笑和未知的折磨!

这该死的世道!这吃人的血诏律法!它保护过谁?它守护过哪门子正道?!它只庇护赵厉那样的畜生!它只服务于血煞宗那样的豺狼!

“正道?呵…” 林烬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如同砂轮摩擦般的冷笑。那笑声中,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名为“良知”的脆弱丝线,在极致的痛苦、绝望和仇恨的烈焰中,发出“崩”的一声轻响,彻底断裂了。

他缓缓抬起头,灰白色的发丝下,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比万年玄冰更冷的死寂,和一丝跳动的、择人而噬的戾火。他看向疤面,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药。血。力量。”

疤面脸上的笑容骤然放大,那只暗红的独眼爆发出兴奋的光芒:“哈哈!好!够痛快!老子就喜欢你这股疯劲儿!” 他猛地一拍大腿,指向洞外,“杀了他!他的血,就是你的第一份‘药’!黑狱,从不会亏待自己人!”

林烬不再言语。他握着匕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踉跄却坚定地走向洞口,走向那个被捆缚的少年。

小七看着那个白发如鬼、断臂狰狞、浑身散发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身影一步步逼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哀鸣,身体向后蜷缩,试图远离那柄散发着寒光的匕首。

林烬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写满恐惧的、年轻的脸。少年的眼神,像极了青石镇那些在火海中无助哭喊的镇民…不,更像小月最后看他时,那充满痛苦和祈求的眼神。

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掠过林烬紧握匕首的左手。

“动手啊!磨蹭什么!” 疤面不耐烦的催促声如同鞭子抽来。

林烬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波澜都己平息,只剩下绝对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机械的残忍。

他猛地俯下身!

噗嗤!

锈迹斑斑的匕首,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狠狠地捅进了少年单薄的胸膛!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呜——!” 少年小七的身体猛地绷首,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中倒映着林烬那张如同修罗般冰冷的脸。剧痛让他所有的呜咽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身体剧烈的痉挛。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林烬握刀的手,也染红了他残破的衣襟。

林烬能清晰地感觉到匕首刺破皮肉、穿透肋骨、扎入心脏的触感。能感觉到生命从这具年轻身体里飞速流逝的温度。少年眼中的光,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死寂。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和强烈的眩晕感猛地冲上林烬的头顶。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但比生理反应更强烈的,是识海中骤然爆发的、远比之前掠夺流民时更汹涌、更纯净、也更绝望的怨念洪流!

“为什么…我只是送信的…娘…妹妹…还在等我…”

“好痛…好冷…我不想死…”

“你…恶魔…刽子手…”

无数属于小七的、破碎的记忆碎片和临死的恐惧意念,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林烬的灵魂深处!远比血一那种亡命徒的怨毒更纯粹、更沉重!那是无辜者被剥夺生命时最本源的绝望和诅咒!

“呃啊啊——!” 林烬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强行稳住心神,眼中戾火疯狂跳动,压制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负面冲击。

“噬血掠夺!” 他低吼着,左手死死按住小七胸前的伤口,发动了禁术!

这一次,掠夺的过程更加清晰,也更加…“高效”。一股远比流民武者精纯、温热、蕴含着蓬勃生命本源的气血之力,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林烬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入他干涸、濒临崩溃的身体!

腰腹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剧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轻,伤口传来强烈的麻痒感,那是血肉在快速滋生的征兆!

断臂处那溃烂流脓的伤口,脓血迅速止住,边缘坏死的皮肉开始脱落,露出的新肉!

体内几近枯竭的戾火,如同浇灌了滚烫的岩浆,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带来狂暴的力量感!甚至那灰白的头发根部,都隐隐透出一丝微弱却顽强的黑色光泽!

力量!久违的、充沛的力量感,伴随着强烈的生命活力,冲刷着林烬的西肢百骸!那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令人沉溺!仿佛从地狱的边缘,一步踏入了力量的云端!

然而,与之相伴的,是小七临死前那纯净而绝望的怨念,如同附骨之蛆,更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带来一阵阵灵魂撕裂般的痛苦和嗜血的悸动。他感觉自己像在饮鸩止渴,一边汲取着甘泉,一边吞食着剧毒。

掠夺的过程持续了数十息。当小七的身体彻底干瘪下去,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皮包骨时,林烬才缓缓收回了手。他站起身,看着地上那具形容恐怖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有力”的左手,眼神复杂。厌恶、恶心、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最终都被更深的冰冷和一种扭曲的“理所应当”所覆盖。

在这吃人的世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血诏律法之下,哪有无辜?只有强弱!他选择成为强者!哪怕代价是…永坠无间!

“哈哈哈哈!好!干得漂亮!” 疤面大步走过来,用力拍打着林烬的肩膀(正好拍在他刚刚愈合的腰腹伤口附近,带来一阵刺痛),发出洪亮的、充满血腥气的笑声。“够狠!够绝!这才是我‘黑狱’的兄弟!这份投名状,老子认了!”

他看也不看地上小七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堆无用的垃圾。他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粗糙的黑色小皮袋,抛给林烬。

“接着!这是‘腐骨生肌散’,外敷,专治你这种烂肉伤口!还有三颗‘血精丸’,用兽血精炼的玩意儿,虽然比不上人血大补,但也能顶一阵子,省着点用!” 疤面说着,又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滴血的獠牙图案,和林烬之前看到的印记一模一样。“这是你的身份牌,‘獠牙令’。拿着它,到‘腐沼黑市’的‘血牙酒馆’,找老板‘老鬼’,报我的名字‘疤面’。他会给你安排落脚的地方和…任务。”

林烬默默接过皮袋和令牌。令牌入手冰冷沉重,上面那个滴血獠牙的图案,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的心神都为之悸动。这就是踏入黑暗的凭证了。

“小子,欢迎来到…真正的九狱神州。” 疤面那只暗红的独眼闪烁着幽光,笑容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残酷和洞悉,“在这里,别谈什么狗屁正道良心,那玩意儿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记住,活下去,变强,然后…用你手中的刀,去撕碎那些曾经踩在你头上的杂碎!这才是唯一的道理!”

他顿了顿,指了指林烬左手上绑着的断刀残柄:“你这破刀该换了。到了黑市,自己想办法弄把趁手的家伙。记住,在黑狱,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包括活命的机会!”

说完,疤面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黑暗的丛林,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林烬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山洞前,脚下是少年小七干瘪的尸体,身后是吞噬了他过去的黑暗洞穴,手中握着象征黑暗未来的冰冷令牌。

夜风呜咽,带着荒野特有的腥气,吹动林烬灰白与新生黑发交织的乱发。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滴血獠牙的令牌,又看了看地上那具无声控诉着他罪孽的尸体。

良久,他缓缓蹲下身,用匕首割断了捆绑小七的绳子,沉默地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口袋里摸索着。只摸出几枚磨损的铜币,还有一张被叠得整整齐齐、却被鲜血浸透了大半的粗糙纸张。

林烬展开纸张。上面是歪歪扭扭、却充满温情的字迹:

“小七吾儿:家中安好,勿念。你娘给你纳了双新鞋,等你回来试试。妹妹的病好多了,能下地了,天天念叨哥哥。巡天监的差事苦,但也体面,好好干,莫要惹事。月钱省着点花,攒着将来娶媳妇…爹字。”

信纸的背面,还用炭笔画着一幅简陋的、一家西口手牵手的图画。

林烬的手指拂过那被鲜血浸染的、稚嫩的图画,指尖微微颤抖。他沉默地将信纸和铜币重新塞回小七的口袋,然后站起身。

他走到一旁,用那柄沾满血污的匕首,在冰冷的泥地上,一下一下,挖出一个浅坑。动作僵硬而沉默。然后,他费力地将小七那轻飘飘的、干瘪的尸体,推入坑中,用泥土掩埋。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土包前,如同沉默的石像。月光惨白,照在他半边染血、半边冰冷的脸上。

“这个世道…吃人。”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砾摩擦,“血诏律法吃人…强者吃人…想要不被吃掉…就只能…变成更凶的…吃人者…”

他抬起左手,看着掌心那枚滴血獠牙的黑色令牌。那獠牙,仿佛在狞笑。

体内的戾火在吞噬了小七的精血后,温顺了许多,力量感充盈着身体,断臂和腰腹的伤口也在“腐骨生肌散”的作用下快速愈合着麻痒。但识海中,小七那纯净绝望的怨念,如同最深的烙印,与血一等人的怨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翻腾的、永不平静的黑暗之海。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土包,然后转身,朝着疤面所指的“腐沼黑市”方向,迈开了脚步。

脚步不再踉跄,变得沉稳而有力。

白发在风中凌乱,新生黑发倔强地从根部钻出。

眼神中再无迷茫和挣扎,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燃烧的、指向复仇的戾火。

左手上绑着的断刀残柄,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从这一刻起,那个在父亲教导下习武护弱的少年林烬,彻底死去了。

活下来的,是背负着青石镇血债、手染无辜者鲜血、行走在黑暗边缘的…

黑狱之刃。

“从今天起…” 林烬对着无边的黑夜,如同对着自己的灵魂宣告,“我叫…血债。”

冰冷的声音融入夜风,再无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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