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华的哭声,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穿了工地上所有的喧嚣,狠狠扎进了陆景行的心脏。
一旁的Leo张和几个项目组的同事全都吓懵了。他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前一秒还神采飞扬的“首席文化顾问”,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崩溃了。他们想上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焦急地看着陆景行。
“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Leo张结结巴巴地问。
陆景行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眼神示意他们全部退后,不要靠近。
他知道,此刻任何人的声音,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打扰。任何“别哭”、“会好的”之类的安慰,都显得苍白而空洞。她不是因为委屈而哭,而是因为整个世界的倾覆。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千钧之重。那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然蹲下身,解开了自己身上质地精良的西装外套的扣子,然后张开双臂,用那件宽大的、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将她连同她颤抖的肩膀一起,紧紧地、温柔地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不是一个带着的拥抱,而是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守护姿态。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了周围嘈杂的工地,隔绝了那些好奇或担忧的目光,为她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可以放肆脆弱的狭小空间。
这个怀抱,坚实而温暖。
沈灼华的哭声,在触碰到这片温暖的瞬间,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压抑瞬间决堤,变成了彻底的、毫无顾忌的释放。她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什么体面,只是像个迷路己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紧紧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将千年的孤独与委屈,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混合着淡淡雪松香气的味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在回应着她的悲伤,告诉她“我在这里”。
这个男人,在她坠入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天,接住了她。
这个男人,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份让她得以立足的事业。
现在,又在她最脆弱不堪、精神世界轰然倒塌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怀里的哭声终于渐渐平息,从放声的悲鸣,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
陆景行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他才微微低下头,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低沉而极致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
“想哭就哭出来,哭完了,我带你回家。”
不是“回别墅”,不是“回陆宅”,而是“回家”。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一道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暖流,瞬间击穿了沈灼华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家……
是啊,她回不去了。但眼前这个人,却在用他的方式,为她重建一个家。一个不是用钢筋水泥,而是用体温、用守护、用陪伴筑成的,心安之所。
沈灼华缓缓抬起头。
那张素净的脸上梨花带雨,眼睛又红又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盛满了担忧与坚定的眼睛,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
这一次,她没有退缩,也没有闪避。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主动地、轻轻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陆景行僵了一下,随即,用更大的力气,更温柔地将她拥紧。
阳光穿过钢筋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在这片尘土飞扬、正在重塑的“长安”废墟之上,两颗心的距离,被彻底拉近,再无一丝缝隙。
他们都明白,从这一刻起,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己经无可替代。
他不再仅仅是她的庇护者,她也不再仅仅是他的文化顾问。
他们是彼此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