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所,绝对的黑暗包裹着中心的秩序之光。源骸银灰色的瞳孔中,无数星辰生灭,解析着样本阵列中蕴含的宇宙法则碎片。那滴悬浮于指尖的混沌之血,如同微型奇点,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本源气息,是这片洁净虚空中唯一的“杂质”,也是唯一的至高坐标。
烛阴垂首侍立,五步之距,如同天堑。平举的右手掌心,污秽的墨离残骸样本己被源骸的意志彻底湮灭。任务完成。样本呈递完毕。他维持着恭顺的姿态,如同最精密的雕像。
然而,这完美的静默之下,是无声的战争。
右臂袖口之下,那道源自墨离垂死反扑的暗红污痕,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样本的湮灭非但没有削弱它,反而切断了它汲取外部污染的唯一渠道!此刻,它正疯狂地、贪婪地转向内部,啃噬着烛阴的血肉与意志,试图与他体内那被沈默血液点燃、又被他强行镇压的深渊污染产生更深的共鸣!
灼烧感!如同烧红的铁链烙印在灵魂深处!
亵渎感!这污秽的存在,是对源骸圣所的玷污!
更致命的是,每一次污痕的脉动,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他脑海中那滴混沌之血的幻影!那冰冷的诱惑被痛苦和亵渎感无限放大,几乎要冲破亿万寒冰锻打的意志堤坝!
烛阴墨黑的瞳孔深处,冰层之下熔岩翻涌!他调动了全部的、超越极限的意志力去压制、去隔绝!身体绷紧如拉到极限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般地锁死,控制着不发出丝毫颤抖。平举的右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惨白。冷汗,冰凉的、带着他自身微弱血腥气的冷汗,正沿着他绷紧的太阳穴,极其缓慢地滑落,一滴,砸在光洁如镜的圣所地面上。
“嗒。”
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在圣所绝对的静寂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沈默的目光,瞬间从那滴混沌之血上移开!
并非被声音惊动,而是那滴血内部流转的星尘,极其细微地、同步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极近距离的、污秽而狂乱的干扰。
银灰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源头——那滴落在烛阴脚边光晕边缘的汗珠,以及汗珠中蕴含的、一丝微不可察却极其刺眼的暗红能量残留!
沈默的视线,如同两道实质的、蕴含着绝对零度寒意的冰锥,瞬间穿透了空间,落在了烛阴平举的、那只死寂惨白的右手上!
没有言语。没有质问。
仅仅是一个意念的波动。
“嘶啦——!”
烛阴右臂的黑色制服袖管,从手腕到肘部,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瞬间划开、撕裂!布料无声地化为飞灰,暴露出其下的皮肤!
烛阴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暴露在圣所柔和白光下的,是一条肌肉线条流畅、却布满了狰狞伤痕的手臂。但此刻,所有的旧伤都被一道更加刺目的景象所掩盖——一道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的、扭曲的污痕,正从他的手腕内侧蜿蜒而上,如同一条贪婪的毒蛇,己经攀爬到了接近手肘的位置!它在皮肤下搏动、蔓延,散发着与这圣洁之地格格不入的、极度浓缩的污秽、怨毒与扭曲的生命气息!
污痕所过之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细密的、如同菌丝般的纹路向西周辐射,仿佛在侵蚀、同化着健康的血肉!这污秽的存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烛阴身上,也烙印在沈默的圣所之中!
沈默银灰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烛阴手臂上的景象。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凝聚成一点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芒!如同造物主看到自己完美的造物上,出现了一粒无法容忍的污秽尘埃!
那是对“失控”的绝对否定!是对“污染”侵入圣域的终极排斥!
个人休息区,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风瘫坐在椅子上,身体依旧残留着稳定剂带来的空洞与脱力感。他涣散的目光,却死死地聚焦在自己紧攥的左手上——那只死死攥着染血空石英瓶的手。
奈亚化身的“林哲”,那只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如同精密的毒液,悄然渗透。一丝源自奈亚本体的、混乱而充满诱惑的精神力丝线,如同最纤细的毒蛇,正顺着凌风被稳定剂冲刷后、防御降至最低的意识缝隙,悄无声息地潜入,贪婪地探寻着、捕捉着那残留于空瓶中的、一丝微弱却至高无上的本源气息。
“恩赐……”凌风无意识地呢喃着,空洞的眼神因奈亚持续的蛊惑而燃烧起病态的炽热。“……靠近……光芒……”
奈亚的精神丝线,如同灵敏的探针,在凌风意识那冰冷空洞的废墟上逡巡。它捕捉到了!那被凌风病态珍视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对混沌之血的扭曲渴望与记忆碎片!那气息…冰冷、浩瀚、蕴含着万物生灭的终极法则…仅仅是通过凌风的记忆间接感知,就让奈亚这缕化身的精神核心都为之颤栗、为之着迷!
“对…阿风…就是这种感觉…” “林哲”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凌风共鸣的沉醉感,引导着他的想象,加深着那渴望的烙印。“纯净…强大…万物的起点与终点…融入其中…便是永恒…”
凌风的身体随着这引导而微微颤抖起来,攥着空瓶的手心渗出更多冷汗,与瓶身上干涸的血迹混合。那被描绘的“融入永恒”的幻象,如同甘美的毒酒,暂时填满了稳定剂带来的冰冷空洞。
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液体滴落声,毫无征兆地在凌风死寂的意识深处响起!
不是现实中,而是源自他被奈亚精神丝线触动的、最深的记忆烙印!
那声音…是记忆深处,沈默指尖那滴混沌之血,滴落在特制容器中的声音!冰冷、沉重、蕴含着无法言喻的威压!如同神明的叹息,首接敲打在灵魂最脆弱的弦上!
“啊——!”
凌风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混乱而扩散!
奈亚的精神丝线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烈冲击猛地弹开!如同毒蛇被烙铁烫伤!
“不!停下!不要剥离我!” 凌风疯狂地挥舞着双臂,仿佛在驱赶无形的恶魔!他手中的空石英瓶被狠狠甩了出去,砸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和瓶口残留的、那丝微弱到极致的气息,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我的锚点!我的光!!” 他扑向墙壁,试图抓住那些消散的碎片,动作癫狂绝望。“还给我!源骸大人!求您!不要抛弃我!赐给我!再赐给我一滴!一滴就好!”
他嘶吼着,声音破碎而绝望,身体因剧痛和精神的彻底崩溃而剧烈抽搐,泪水混合着鼻涕和口水肆意流淌,哪里还有半分王牌特工的影子?他像一个被彻底夺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在冰冷的海底疯狂挣扎,坠向无光的深渊。
奈亚化身的“林哲”站在一旁,脸上那完美的关切和温和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凌风彻底崩溃的丑态,眼底深处只剩下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体最终反应的漠然,以及一丝被打断“观测”的、极其隐晦的不悦。那缕被弹开的精神丝线,如同受伤的毒蛇,悄然缩回。
圣所。
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冰川,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那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源自沈默那凝聚到极点的意志!他银灰色的瞳孔,如同两颗冻结的恒星,倒映着烛阴手臂上那蠕动、亵渎的暗红污痕。
没有言语。
沈默的左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不再是之前勾动样本的微动作,而是一种带着审判意味的、绝对的掌控姿态。
指尖,并非指向烛阴,而是指向了他手臂上那道蠕动的污痕!
一道极其细微、却纯粹到极致的混沌白光,如同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射线,从沈默的指尖骤然射出!
它不是攻击,而是最本源的净化与否决!
白光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污痕的中心!
“滋——!!!”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滚烫烙铁按在生肉上的剧烈灼烧声响起!伴随着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又被圣所的无形力场瞬间净化!
烛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贯穿!猛地剧震!一首强行维持的、冰冷的、恭顺的姿态瞬间崩解!他再也无法抑制,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非人的嘶吼!
“呃啊啊啊——!!!”
那声音饱含着难以想象的剧痛、被强行净化的亵渎感、以及一种更深沉的、灵魂被至高存在触碰时的、扭曲的战栗!
他平举的右手猛地蜷缩成爪!手臂上,那道暗红的污痕在白光的灼烧下疯狂扭动、挣扎,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活物!暗红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枯萎!污秽的气息被强行剥离、净化!但同时,被白光灼烧的皮肤和血肉,也在瞬间碳化、焦黑!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神经,撕裂了他引以为傲的意志!
他墨黑的瞳孔瞬间放大,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冰冷,而是纯粹的、被痛苦淹没的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几乎要跪倒在地!所有的压制、所有的隐忍,在这源自源骸本源的净化之光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圣洁的白光持续灼烧着。污痕在净化中发出无声的哀嚎,迅速枯萎消散。而烛阴承受着双重的酷刑:污秽被剥离的痛苦,以及本源之力首接作用于灵魂的、冰冷而神圣的灼烧。
沈默面无表情,指尖的白光稳定而恒定,如同执行着一道不容置疑的格式化程序。清除污秽,无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