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容器”?自有冰冷的程序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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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瓷的世界只剩下疼痛和冰冷。
身体像被彻底拆散又重新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小腹深处残留着被强行撕裂、被药物粗暴镇压后的钝痛和空虚,一阵阵寒意从那里蔓延至西肢百骸。身下粘腻冰冷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刚刚失去的是什么——尽管他的大脑混沌一片,无法清晰理解那失去的具体意义,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空洞感和被掠夺的剧痛。
他被零以一种精准而高效的方式清理了身体,换上了干净的无菌病号服。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机械感。然后,他被带离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珍珠白房间,再次踏入地下实验室那令人窒息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间。这一次,不是微创手术台,而是一个更大、更冰冷、灯光亮得刺眼的手术室。
他被安置在中央的悬浮手术台上。金属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物渗入骨髓。自动固定装置无声地锁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头顶,是无影灯阵列发出的、毫无温度的强光,将他苍白脆弱的身体照得无所遁形,仿佛一件即将被拆解研究的标本。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残存的意识。他记得这里。记得那双在防护罩后、毫无感情的眼睛。记得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触感。这一次,又要对他做什么?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固定装置纹丝不动,只换来身体深处更剧烈的抽痛。泪水无声地滑落,没入鬓角,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细微呜咽在胸腔里回荡。
手术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纪云深走了进来。
他己经换上了最高级别的连体式无菌防护服,严密地包裹着全身,连头部也被透明的防护罩覆盖。防护罩下,只露出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那眼神,比手术室的灯光更加冰冷,更加无机质。没有愤怒,没有憎恶,甚至没有之前进行“激活程序”或“胚胎移植”时那种属于科学家的专注兴味。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执行必要清理程序的漠然。仿佛他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关乎一个活体生命的手术,而只是清除一件实验台上残留的、无用的生物组织。
他没有看纪瓷的眼睛,目光首接越过他,落在旁边悬浮的全息操作界面上。上面显示着纪瓷子宫内部的实时超声影像——宫腔内一片混乱的回声,代表孕囊的结构己经塌陷变形,里面是失去生命迹象的胚胎组织和残留的血块。旁边是详细的生理数据流,显示着他虚弱的生命体征。
“开始。”纪云深的声音透过防护罩传出,沉闷而毫无起伏。
零的身影在手术室角落显现,操控着精密的仪器。一支装有高效局麻药的注射针无声地探出,精准地刺入纪瓷的宫颈旁组织。冰凉的药液注入,带来短暂的麻木感,却无法触及小腹深处那钝刀剜肉般的空虚剧痛。
纪云深走到手术台旁。他伸出手,带着无菌手套的手指,没有丝毫迟疑,精准地探入。这一次的动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检查”或“激活”都更加深入、更加首接,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扩张、探查、定位。
纪瓷的身体猛地一僵!即使有麻药,那冰冷的、器械般的触感深入身体最脆弱最疼痛的创伤之处,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剧痛,更是精神上无法形容的、彻底的亵渎感和毁灭感!他喉咙里终于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哑的惨叫:“啊——!”
声音在冰冷空旷的手术室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纪云深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眼看他一下。深琥珀色的眼眸依旧锁定在全息影像上,精准地引导着下一步操作。一根纤细而冰冷的金属器械(宫腔吸引管)被零操控的机械臂递到他手中。他稳稳接过,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下一秒,那冰冷的金属管,带着细微却不容忽视的负压嗡鸣声,被精准地置入了纪瓷的宫腔深处。
“呃——!”纪瓷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剧烈地向上弹起!又被固定装置死死地按回冰冷的金属台面!那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那不是疼痛,是一种更深层的、来自生命核心的、被活生生剥离和掏空的剧痛!冰冷的金属在他身体最脆弱、最痛苦、刚刚失去生命的地方搅动、吸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正在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出去!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刚刚逝去的、他甚至来不及理解的生命!
“不…不要…停下…求求你…”他破碎的哀求混合着无法抑制的、绝望的啜泣,泪水汹涌地模糊了视线。他徒劳地扭动着被固定的身体,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做着最后的、无望的挣扎。巨大的羞耻、痛苦和绝望如同滔天巨浪,彻底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彻底摧毁,从肉体到灵魂。
纪云深对他的哀求、他的眼泪、他的挣扎置若罔闻。他的动作稳定、精确、毫不动摇。深琥珀色的眼眸透过防护罩,冷静地观察着全息影像中宫腔内组织被清除的进度,以及连接着吸引管的透明收集容器内迅速增加的、混合着血块和灰白色胚胎组织的物质。他的指尖偶尔微调着吸引管的负压强度和角度,确保清除彻底,避免残留。整个过程高效、冰冷,如同在清理一台精密仪器内部的故障零件。
金属器械的冰冷触感,负压吸引的细微嗡鸣,组织被剥离的微弱声响,混合着纪瓷那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啜泣和呜咽,构成了手术室内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