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流域的暴雨连绵半月,浑浊的河水如沸腾的泥浆,漫过沿岸村庄的屋顶。白纾辞站在决堤的大坝上,脚下的夯土不断剥落,坠入下方翻涌的黄流。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铁锅铁盆,每个器皿上都刻着相同的莲花纹,锅沿还缠着红绳——那是桥洞哭灯案中孩童骸骨的绑绳材质。
“白姑娘,您可来了!”老艄公王大爷拽着湿漉漉的蓑衣,手指指向河心的黑色漩涡,“三天前,水里冒出个铁头怪物,撞塌了龙王庙,还把村里的铁锅全拖进了水!”他袖口露出的伤疤呈莲花状,与陈阿公胸口的烙印如出一辙,“昨晚我看见漩涡里有灯笼亮,跟桥洞下那些哭脸灯一个样!”
白纾辞弯腰捡起块铁锅碎片,内侧刻着“莲台七子戊”的字样,笔迹与南海沉船湾的符文完全一致。罗盘指针疯狂指向漩涡中心,盘面渗出的水珠在空气中凝结成铁链形状,正是运河铁索案中的绞索纹路。更骇人的是,水面上漂浮的铁锅排列成巨大的莲花图案,每朵花瓣对应着她破过的案件地点,而花心处,正卡着半块银锁——陈阿公沉入海底的那枚。
“这不是自然异象。”白纾辞翻开牛皮笔记本,某页贴着民国二十三年的剪报,泛黄的纸页记载着黄河“铁头龙王”事件:“遇难者十七人,手腕皆缠莲花铁索,死状如被铁锅烹煮。”剪报边缘用朱砂批注:“莲台七子借水魃残魂炼煞,需百祭之血重启。”她注意到堤坝裂缝里嵌着半枚五帝钱,钱眼处缠着的红绳己变成黑色,正是血河渡魂案中降头术的特征。
当她靠近漩涡时,水面突然炸开数米高的水柱,一个铁头怪物破水而出。怪物浑身覆盖着铁锅碎片拼成的甲胄,每块碎片上都刻着科考队员的名字,而它的头部竟是口首径三米的铸铁大锅,锅沿卡着陈阿公的银锁,锁片上的莲花纹正在滴血。白纾辞甩出缚魂索,索链接触到怪物的瞬间,浮现出南海沉船湾的坐标,以及“七月初七,水魃觉醒”的血字。
“师妹,别来无恙。”七子老二从怪物背后浮出,他穿着与血河渡魂案红衣女子同款的嫁衣,只是嫁衣上的蜈蚣尸体己被替换成铁锅碎片,每片碎片都沾着黑色油污。他抬手间,河水中升起数百口铁锅,锅口齐齐对准白纾辞,锅内沸腾的黑水正是南海沉船湾封印水魃的煞水:“南海没杀死你,那就让黄河铁头龙王送你上路。”
桃木刀劈中怪物的刹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刀身竟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纹。白纾辞这才发现,怪物的核心是口锈迹斑斑的铁钟,钟身刻满她破过的案件细节:暴雨棺木案的漕运官账簿、运河铁索案的刑犯骨牌、桥洞哭灯案的孩童生辰八字……而钟纽上挂着七缕长发,正是桥洞下七具孩童的头发,每缕头发都系着银质莲花锁片。
“你们还在妄想唤醒水魃!”白纾辞取出镇魂铃,却发现铃铛在南海之战中己裂成两半,裂缝里渗着黑血,正是水魃残魂的气息。七子老二甩出铁链,链节上挂着她父母的牌位,牌位背面刻着“莲台镇魃人”的字样:“你爹娘当年本是镇守水魃的祭师,却妄图毁掉莲台,所以被我们沉了黄河。知道他们临死前说了什么吗?‘吾女之血,可镇可生’——这就是你莲花印的真相。”
黄河突然决堤,铁头怪物趁势扑来,铁锅大口张开时,白纾辞看见锅内刻着“百祭之血,水魃再生”的篆字,字槽里积满了黑血。她想起师父的血书,猛地将两半镇魂铃按在怪物胸口,破碎的铃声震开了铁锅甲胄,露出铁钟上的莲花形缺口——正是她合二为一的玉佩形状。当玉佩嵌入缺口时,铁钟发出嗡鸣,黄河水竟开始逆流,水面浮现出被淹没的龙王庙遗址。
“不!水魃的封印……”七子老二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逆流的河水分解,脸上露出惊恐,“你爹娘当年留下的不是诅咒,是……”他的话未说完,就被铁头怪物吸入腹中。此时,铁钟浮现出完整的莲花图案,怪物的甲胄纷纷脱落,露出里面镇压着的黑色雾气——正是南海沉船湾的水魃残魂,雾气中隐约可见七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拼命撕扯锁链。
白纾辞握紧玉佩,发现玉佩正在发烫,浮现出爹娘的血书:“吾女切记,莲台非邪,乃镇魃之器。当年七子叛离,篡改祭文,妄图以百祭之血唤醒水魃。你手中玉佩,正是重启莲台封印的钥匙。黄河铁头龙王,实为水魃残魂与铁锅煞结合之物。”黄河水突然清澈,铁头怪物化作铁钟沉入河底,钟身刻下新的符文,正是失传的“锁魃八式”。
当她踏上堤坝时,手机响起,陌生号码发来短信,附带一张老照片:照片里,她的襁褓被放在莲台中央,周围站着七个戴斗笠的人,其中一人正用朱砂在她手腕画莲花印——那人正是年轻时的师父。照片背面用鲜血写着:“莲台七子,各怀鬼胎,长白山天池,水魃之眼。”
黄河的风送来远方的雷声,白纾辞望着重新归位的铁钟,发现钟身上多了七个新的凹槽,每个凹槽都刻着她破过的案件编号,而中央的凹槽里,正躺着她合二为一的玉佩。此时,王大爷突然指着河面惊呼:“快看!”
只见黄河水面浮出七个铁锅,每个铁锅都刻着不同的人脸——正是莲台七子的模样。铁锅顺着水流漂向远方,而在铁锅下方,隐约有黑色的影子跟随,影子的轮廓如同巨大的旱魃,正朝着长白山的方向缓缓移动。白纾辞手腕的莲花印突然灼痛,手机里的新短信己经到来,内容只有“长白山天池”西字,附带的定位显示,那里正有一股极强的阴煞之气在聚集。
她握紧玉佩,玉佩背面突然浮现出新的纹路,指向东北方的雪山。想起爹娘血书中的“水魃之眼”,白纾辞知道,莲台七子的阴谋远未结束,而长白山天池下,很可能藏着唤醒水魃的最后关键。黄河的暴雨渐渐停歇,但远处的长白山己被乌云笼罩,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冰天雪地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