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近在咫尺、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的刀尖,看着余大石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妖邪鬼魅般的憎恶和杀意,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锦安!锦佑!过来!到我身后!”
余大石厉声咆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目光却依旧死死锁着纪寻竹,不敢有丝毫偏移。
他高大的身躯紧绷如弓,猎刀稳稳地横亘在两人之间,成了隔绝信任的冰冷天堑。
余锦安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和指向嫂子的刀锋彻底吓懵了!
她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看看父亲狰狞的脸和雪亮的刀,又看看嫂子惨白惊恐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爹醒了…爹为什么要拿刀对着嫂子?
是嫂子救了爹啊!是嫂子带他们躲进来的啊!
巨大的困惑和恐惧撕扯着她,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但长期对父亲的敬畏早己刻入骨髓,她小小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身体却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迟疑和不情愿,朝余大石的方向挪了半步。
她张着嘴,想喊“爹不要”,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爹…?” 余锦佑也完全懵了。
他刚还沉浸在吃饱喝足的满足和爹醒来的喜悦里,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让他脑子彻底打结。
他高大的身躯茫然地站起来,看看爹手里的刀,又看看媳妇惊恐的脸。
爹醒了,他很高兴。
爹拿刀对着媳妇,他很害怕。
媳妇刚刚还给他吃了那么好吃的鸡,还救了爹…爹为什么要这样?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他下意识地想往纪寻竹那边走,想去挡在她前面,但父亲那声严厉的“过来!”又像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他的脚。
他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巨大困惑和痛苦,嘴里发出无意义的、焦急的“唔…唔…”声,像只被困在笼子里、找不到方向的困兽。
“锦佑!听爹的话!过来!”
余大石再次厉喝,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而更加嘶哑。
他不敢分神去看儿子,刀尖依旧稳稳指着纪寻竹,手背上青筋虬结。
他能感觉到儿子巨大的茫然和抗拒,这让他心头更加焦灼!这妖女,到底给他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空间里死寂得可怕。
柔和的光线无声地流淌,照在黝黑肥沃的土地上,照在石井口氤氲的白雾上,也照在僵持对峙的西人身上。
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却驱散不了这凝固如冰的杀机和猜疑。
纪寻竹看着余大石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憎恶,看着余锦安痛苦挣扎的眼泪,看着余锦佑那如同被世界抛弃般的巨大茫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委屈、恐惧、绝望和深深疲惫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
她为了什么?
她暴露了最大的秘密,冒着未知的风险,只想救这个拼死护住他们的男人!
她拿出空间里所有能拿出的东西,只想让这一家人在绝境中吃顿饱饭!
她耗尽心力,用灵液和草药吊住他的命!
换来的,却是抵在喉咙上的冰冷刀锋,是“妖孽”的斥骂,是如同看怪物般的眼神!
所有的解释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委屈和心寒,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她放弃了徒劳的辩白,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不让那汹涌的泪意决堤。
身体因为恐惧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她甚至没有力气去躲开那近在咫尺的刀锋。
余大石看着纪寻竹眼中迅速弥漫开来的水光和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委屈,心头没来由地一震!
那眼神…不像是妖邪的诡诈,倒像是…像是被最信任的人狠狠捅了一刀的痛楚?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被恐惧和愤怒充斥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几十年刀头舔血、见惯诡谲的本能,死死压住了这丝动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地方,这女人,都透着无法理解的诡异!
他必须保护他的孩子!哪怕拼上这条刚刚捡回来的老命!
刀锋无言,寒芒闪烁。
咫尺之间,裂若鸿沟。
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冰冷的齑粉。
冰冷的刀锋,悬在咽喉。
那一点锐利的寒芒,刺痛了纪寻竹的眼睛,也刺穿了她摇摇欲坠的心防。
余大石眼中翻涌的恐惧、憎恶,如同淬毒的冰锥,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巨大的委屈和心寒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解释的欲望。
喉咙发紧,眼眶酸涩,她只是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汹涌的泪意和绝望的呜咽冲破喉咙。
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怕死,是怕这用命换来的一切,终究是一场荒唐的笑话。
“爹!不要!” 余锦安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叫起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扑上前,不是扑向父亲,而是死死抱住了余大石持刀的右臂!“是嫂子!是嫂子救了我们!是她带我们躲进来的!爹!你看清楚啊!”
她仰着小脸,泪水混着泥土糊了一脸,眼中是极致的痛苦和哀求,“没有嫂子…爹你…你早就…”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水噎住,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哽咽。
余大石的手臂被女儿死死抱住,那点分量对他而言本不算什么,但女儿眼中那深切的痛苦和指控,却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被恐惧和愤怒充斥的心上!
他手臂肌肉贲张,刀尖却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纪寻竹——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妖邪的诡笑,只有一片被彻底伤透的、死寂般的灰败和深不见底的委屈。
就在这时!
“不准…打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