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蝴蝶停在云胥眉心的刹那,新生的审计衙门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那些构成建筑骨架的菌丝网络正在发光,每根金丝里都流动着全县三百六十行当的实时账目数据。
"这不是重建"云胥抚摸着衙门廊柱,指尖传来细微震颤,“整座建筑都是活的审计系统。”
柱身上赤金蝴蝶的投影突然扩散。成千上万只光蝶从衙门地基涌出,它们翅膀上的纹路组成流动的算珠,在空中交织成三维立体账网。最令人惊异的是,当这些光蝶掠过商户们的头顶时,他们契约上残留的假账墨迹竟像被啃食般消失。
绸缎庄王掌柜突然捂住眼睛。他视网膜上浮现出诡异的金色网格,透过这层滤镜,货架上每匹绸缎都延伸出半透明的赤金丝线——这些丝线末端竟连接着三十年前对应的生丝税单。
"我的眼睛在算账?"王掌柜颤抖着抓起算盘,发现根本不需要拨动算珠。当他看向任何商品时,脑中自动浮现出从原料到成品的完整税目链,甚至能追溯到己故祖父某次漏报的染色剂用量。
全县商户陆续发出惊呼。他们体内残留的赤金菌丝突变为神经状金线,这些金线正沿着脊髓攀附到视觉神经。盐商李老颤抖着摸向自己浑浊的右眼——那里面的白内障正被菌丝分解重组,形成微型轮盘状的虹膜。
子时更鼓响起时,县衙废墟的地缝里爬出青铜人偶。这些由蜈蚣外壳重组的小型傀儡约莫三尺高,关节处镶嵌着旋转的算珠。它们沉默地分散到全县各处,用指尖泌出的审计原液清洗石碑上的陈年账目。
染坊后巷,三个青铜傀儡正围着半截残碑工作。它们将算珠嵌入碑文模糊处,珠面立刻浮现出原始数字。最年长的傀儡突然停下动作,它胸腔打开露出微型绣绷,用金线将修正后的数据绣在石碑背面。
"这是"巡更的衙役吓得跌坐在地。他看见傀儡们绣完最后一针后,残碑竟自动拼接完整,浮现出前朝某任县令贪污铁证的账目——那些被故意磨损的数字正发出幽幽蓝光。
云胥在新衙门牌匾下突然踉跄。"天衣永续"西个绣纹字开始旋转,形成微型漩涡。他脊椎上的赤金纹路不受控制地蔓延到后脑,在视觉皮层投射出陌生画面:
穿初代审计使官服的女人跪在归墟海边,她正将绣花针刺入自己手腕。血珠滴落处,沙地里绽放出与天衣之花同源的金色花苞——而海面倒影里,分明是云锦的脸!
"时空绣针本就是初代大人的肋骨?"云胥震惊地发现牌匾背面浮现出母亲笔记。那些文字记载着惊人真相:所有审计使传承的逆光针法,最初都来自归墟海底的某种共生生物。
寅时三刻,全县染坊的百年陈布无风自动。浸泡在靛蓝染缸底的某匹布突然浮出水面,布面上浮现出用明矾溶液书写的密账——这正是方胥祖父当年贪污的原始证据。
更诡异的是,这些陈布开始发出只有青铜器能接收的次声波。新衙门地窖里的审计钟突然自鸣,钟声在青砖表面震出细密水珠。当云胥触碰这些水珠时,它们立刻聚合成绣针形状,指向染坊地下某处。
"绣魂胚胎在召唤"云胥官服上的纽扣自动崩解,化作九枚赤金针悬浮空中。针尖牵引着他来到染坊废井边,井底传来类似婴儿啼哭的声波震动——但井下分明只有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花蕾。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新衙门屋顶时,数以万计的赤金蝴蝶突然集体僵首。它们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立体账本,每只蝴蝶都代表某个历史税目误差。王掌柜等人惊骇地发现,自己家族百年来的账目污点全部暴露无遗。
"不是惩罚“云胥看着蝴蝶群扑向商户们,却并未造成伤害。这些金蝶只是用口器吸食账目错误衍生的"数字锈斑”,被清理过的条目随即浮现出青铜色的原始数据。
盐商李老突然跪地痛哭。他视网膜上的轮盘虹膜正将祖辈虚报的盐税差额,转化为等价的公益修桥记录——那些原本该被问罪的虚假数字,正在蝶群啃噬下重组为造福乡里的善政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