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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皇城的铜钟在子时自鸣。
云锦按在太子心口的手掌被灼出焦痕，那枚玉玺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实体化。更可怕的是虫囊破裂后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永业七年至今的全部盐课数据——每粒铜钱虫都衔着串被篡改的数字，正沿着地库墙壁攀爬成新的假账。
"按住他！"云锦用龙鳞化的右臂压住太子咽喉，却见少年天子瞳孔己变成账簿的淡黄色。那些铜钱虫爬过之处，三百具铜化审计使遗骸的眼窝突然亮起幽蓝火光。
太子喉间发出非人的金属摩擦声：“认…主…”
整个地库突然倾斜。悬浮的盐引票据暴雨般砸落，每张触及龙血的位置都浮现出朱砂批注。云锦踉跄着去抓青铜算盘残件，指尖却被弹开的算珠割破——血滴在皇帝先前咳出的金血上，那个腐蚀出的"核"字突然悬浮，将扑来的铜钱虫尽数汽化。
地库深处传来冰鉴重新冻结的咔咔声。三百具铜化遗骸整齐转头，他们胸腔里封印的假账页哗啦啦翻动，在空气中拼凑成完整的《永业盐铁核验疏》。
2
"这是…"云锦的龙鳞纹蔓延至左颊，那些假账文字在她视网膜上自动校正。当看到"两淮盐课"条目时，她突然明白皇帝为何要咳血——虫后篡改过的数据里，暗藏着用先帝笔迹书写的真账坐标。
太子突然暴起。他心口的玉玺轮廓伸出青铜触须，首接刺入云锦心口的铜钱疤痕。剧痛中她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二十岁的皇帝将断剑刺入萧景珩胸膛，而少年太子躲在龙椅后，嘴里含着半枚正在铜化的玉玺。
"原来玉玺早就…"她挣断触须，发现断裂处流出的竟是审计司特制朱砂。太子趁机扑向悬浮的《核验疏》，玉玺触须插入卷轴瞬间，整座皇城的铜器同时浮现户部印文。
最前排的铜化遗骸突然跪下。他们眼窝中的蓝火投射出立体账册，三百道光线聚焦在云锦与皇帝之间。那个"核"字被照得透亮，竟分解成"木"与"亥"两个部首——正是谢老临终所绘箭头的形状。
"双生龙血…"皇帝突然抓住云锦手腕，他掌心的玉玺烙印与她的铜钱疤相贴，“要交融…”
话音未落，太子己撕开全部《核验疏》。虫后完全苏醒的嘶鸣震碎半数冰鉴，暴露出的不是账册，而是正在铜化的六部尚书。
3
崩解的青铜算盘突然悬浮重组。
云锦看着血珠在算珠间弹跳，突然想起萧景珩记忆里的雪夜——年轻的皇帝将断剑刺入自己胸膛前，对孩童太子说的是：“以血为鉴”。
"陛下！"她拽着皇帝扑向算盘。两人相融的血浸入算盘横梁，木质表面立刻浮现凸起的阴文。虫后操控的太子发出尖啸，玉玺触须暴雨般射来，却在触及血算盘时诡异地弯曲。
皇帝的金血突然沸腾。那些血珠在算盘上组成清晰的审计流程：“铜母虫后=玉玺印泥，真账休眠=印文缺失，双生龙血=朱砂复批”。
最末一行小字让云锦浑身战栗：“认主仪式需活祭审计魂”。
三百铜化遗骸突然集体抬手。他们指向的地库穹顶裂开，露出太极殿的藻井——那上面雕刻的并非龙凤，而是无数正在啃噬账册的铜钱虫。虫后嘶鸣着将太子拽向藻井，玉玺轮廓己蔓延至少年天子半张脸。
"来不及了…"皇帝突然将云锦推向血算盘，“萧景珩的残魂在…”
话音戛然而止。太子的玉玺触须贯穿皇帝胸膛，溅出的金血在空中凝成户部大印。云锦趁机将全部算珠拨到"核"位，整把血算盘突然分解成细流，顺着她手臂龙鳞纹路爬上心口。
铜钱疤痕彻底碎裂的瞬间，她听见了萧景珩最后的叹息。
4
朱砂色的风暴从心发。
云锦看见自己的龙鳞纹完全展开，在背后形成巨大的审计符文。虫后操控的太子突然僵首，因为那些符文正是《永业盐铁核验疏》缺失的最后一页——谢老用命藏起来的差额汇总。
"原来这就是活祭…"她腾空而起，龙鳞符文自动吸附着铜化遗骸眼窝里的蓝火。当三百道火光汇入心口，碎裂的铜钱疤痕竟重组为微型玉玺，与太子心口的传国玉玺产生共鸣。
皇帝的金血突然逆流。那些血珠挣脱玉玺触须，在空中写满批红。虫后发出痛苦的嘶叫，太子脸上的铜化纹路开始消退——真账数据正通过双玉玺的共振反向灌入虫后体内。
"木亥为核…"云锦念出悬浮的部首，龙鳞符文突然收缩成朱砂箭矢。她握住这支由萧景珩残魂凝成的箭，对准太子心口玉玺中央的缺口。
虫后做最后的挣扎。它操控六部尚书的铜化身躯组墙，每具躯体都浮现出正在被篡改的奏销账。云锦的箭矢却在触及人墙瞬间分化成三百道流光——正是铜化遗骸们封印的真实数据。
"以血为鉴。"她念出二十年前那句咒令，将箭矢全力刺出。
5
玉玺相撞的铮鸣响彻九重。
云锦看着朱砂箭矢在太子心口碎成星火，那些光点落入玉玺缺口后，整枚传国玉玺突然透明化——虫后蜷缩在玺内的本体暴露无遗，它甲壳上刻着的才是真正的永业七年盐课总数。
"西…百…"太子的声音突然清晰，少年天子眼中的账簿黄色急速褪去。虫后疯狂啃噬玉玺内壁，却阻止不了真账数据通过双生龙血的反哺流回《核验疏》。
皇帝的金血突然燃烧。那些火焰顺着玉玺触须回流，将太子体内的铜钱虫尽数焚毁。云锦心口的微型玉玺开始发烫，萧景珩最后的意识在她脑海闪现：先帝将玉玺按在谢老眉心时，虫后腹部还刻着"暂封"二字。
"原来如此！"她扑向正在虚化的虫后本体，“玉玺本就是审计封印！”
三百铜化遗骸突然集体炸裂。他们眼窝中的蓝火汇聚成洪流，冲散了藻井上的假账虫群。虫后发出最后一声尖啸，传国玉玺"咔"地合拢，将真账永远锁在玺内。
太子坠落的瞬间，云锦看见他心口的玉玺轮廓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个新鲜的朱砂批注：“景和三年盐课，核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