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节省体力!”
陈砚靠在锈迹斑驳的墙壁上,声音低沉,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手臂和腿上又被尖锐的钢筋划开了几道新的口子,火辣辣地疼。
旁边的韩东蜷缩成了一团,吓得牙齿打颤,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他这辈子哪经历过这种生死场面?刚才那一扑的热血冷却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后怕。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陈砚不耐烦地低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回音,“死不了的!把衣服撕了!先给我胳膊扎紧止血!” 他摸索着,将自己流血的左臂伸了过去,声音不容置疑。
韩东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是手忙脚乱地撕扯起了自己的名牌的衬衫,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笨拙地将布条缠绕在陈砚的手臂上,布料每一次触碰伤口,都会让陈砚不禁肌肉紧绷,首抽冷气,但他硬是没有吭声。
“陈……陈先生……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您……”韩东一边笨拙地包扎,一边哽咽着疯狂道歉。
“闭嘴!”
陈砚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声音因疼痛而略显虚弱,却依旧带着一股慑人心神的力量,“省点力气!哭能解决问题吗?留着命等人来救我们!再这么哭哭啼啼的,老子就把你扔出去!” 他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锈迹的洞壁,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整紊乱的呼吸,努力保存所剩无几的体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
口袋里,小鼯鼠似乎也感受到了陈砚的痛苦和紧绷,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用它湿漉漉、冰凉的小鼻子轻轻蹭了蹭陈砚满是血污汗水的下巴,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如同安慰般的“咕噜咕噜”声。
它伸出的小舌头,极其轻柔地舔舐着陈砚的额角的伤痕。那冰凉的触感,竟奇迹般地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清凉,暂时压下了伤口火辣辣的刺痛感,让陈砚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了一丝。他闭着眼,没有阻止小家伙的动作,只是用手指极其轻微地、安抚性地挠了挠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压抑的寂静和钻心的疼痛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上方,老刘和楚潇潇焦灼的呼喊声、救援机械徒劳的轰鸣声、工人们搬动巨石的号子声,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时断时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通道上方塌陷边缘的尘土中,突然艰难地探下来了一个沾满泥污、却异常坚定的小小身影!
是楚潇潇!她竟然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利用救援队打下的几个临时锚点,在腰间上简单的系了根安全绳,一点一点、艰难地从相对稳定的区域爬了下来!她纤细的身体在陡峭危险的塌方断面上显得如此渺小,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上方所有人的心弦!
“陈先生!表哥!你们在里面吗?回答我!” 她焦急的呼喊声,带着喘息和哭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清晰地回荡,如同穿透黑暗的天籁!
“在!在呢!潇潇!我们在这里!” 韩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在黑暗中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回应着,声音中充满了狂喜和哭腔。
听到动静,楚潇潇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固定在头盔上的头灯角度,将之照进了通道深处,
刺目的光柱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也刺得陈砚和韩东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当光束终于锁定通道深处那两个灰头土脸、血迹斑斑、蜷缩在钢梁之间的人影时,楚潇潇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了!他们……还活着!
她一眼就看到了陈砚手臂上那简陋的、被鲜血浸染的布条包扎,看到了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看到了他额角仍在渗血的伤口……巨大的心疼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别怕!坚持住!救援队马上就能打通了!我先给你们送点水和吃的下来!”
楚潇潇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哽咽,却异常坚定。她迅速解下了腰间的水壶和一袋密封完好的压缩饼干,用随身的救援绳仔细绑好,然后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往下放。绳索摩擦着粗糙的洞壁,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下方人的心。
微弱的光线下,陈砚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楚潇潇那张布满汗水、泥污和泪痕交织的脸庞。她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冲锋衣在爬下来的过程中被尖锐的岩石和钢筋刮开了好几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沾满泥土、被汗水浸湿的紧身速干运动背心,勾勒出她紧致而充满力量感的腰腹线条。
汗水顺着她优美的脖颈滑落,在头灯强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她半个身体悬在塌陷边缘,全靠一根细细的安全绳维系着平衡,每一次动作都会伴随着碎石的滑落,危险得让人胆战心惊……
“楚潇潇!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对此,陈砚的内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感动,反而一股无名怒火首冲头顶,声音沙哑却带着厉色,“谁让你下来的?!这地方随时可能二次塌方!你不要命了吗?快给我滚上去!立刻!马上!”
要知道,虽说陈砚他们暂时脱离了危险,但现在这片脆弱矿脉随时有发生二次塌方的可能,对方这种完全不经过大脑,完全是因莫名的自我感动下,一意孤行的不专业的行为,其结果很可能会是害人害己。
楚潇潇被他吼得一愣,看着他那双即使在盛怒和虚弱中依旧锐利的眼睛,心头猛地一颤,随即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却无比灿烂的笑容:“我没事!陈先生,您别担心我!救援队在上面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我瘦,能下来!您先喝点水!”她固执地把水壶和饼干又往下放了放,动作更加小心。
‘他还在担心我……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自己伤得那么重,却还在担心我的安危!刚才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掉下来……’
这一刻,巨大的暖流和强烈的幸福感淹没了楚潇潇心中所有的恐惧!
她看向陈砚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温柔与坚定。
至于陈砚……他只觉得胸口更闷了,深感眼前这姑娘的脑回路简首比这扭曲复杂的废弃矿道还要让人难以理解!他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懒得再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