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瘫在冰冷的地上,耳边还残留着恶毒的咒骂和骨头碎裂的咔咔声,胃里一阵阵翻搅。
“凝神…静气…” 叶潮生的声音响起,“运转小周天。立刻!”
苏念打了个哆嗦,艰难地撑起身体,盘腿坐好。
吸气…呼气…想象那缕若有若无的“气”。
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奶奶消散的光点,一会儿是邓玉洁狞笑的脸,一会儿是漫天飘散的骨粉。
那缕“气”滑溜得像泥鳅,刚有点感觉,就被杂念冲散了。
“摒除杂念!专注丹田!” 叶潮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再乱下去,邪气反噬,神仙难救!”
苏念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她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呼吸上,集中在丹田那一点微弱的暖意上。
一次,两次,三次…慢慢地,那些惊悚的画面淡去了,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悠长的呼吸声。
那缕“气”开始笨拙地沿着叶潮生教导的路线,从尾闾,顺着脊椎,一点点向上爬升。过程依旧滞涩,但每一次成功的推动,都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冲刷着西肢百骸的冰冷和疲惫。
渐渐地,滞涩感消失了。那缕“气”的运行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快,如同一条温润的小溪流,在任督二脉之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丹田扩散开来,蔓延到全身。身体的虚脱感被这股暖流一点点滋养。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冰冷的手脚也恢复了温度,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泉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叶潮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以了。”
苏念缓缓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射进来,晃得她眯了眯眼。
耳边是熟悉的大巴车引擎声、乘客低低的交谈声、还有窗外车辆驶过的噪音。
她依旧坐在那辆摇摇晃晃回城的公交车上,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登山包,双腿完好无损。
血海尸山、老房子、霸凌地狱都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潮生…” 苏念在脑海里喃喃低语,“刚才那些…都是那个吊坠搞的鬼?”
“嗯,此物阴邪之气极盛,自成磁场,惑乱心神。你被其邪气所侵,堕入了‘九重幻境’。”
“九重幻境?”
“幻由心生。此阵最恶毒之处,在于它能将你潜意识深处最渴望的温暖、最恐惧的伤痛、最不堪回首的过往,统统放大、扭曲、编织成网。沉溺于虚假的幸福,会消磨意志,永世困于其中;而深陷于放大的痛苦与恐惧,则…”
“则怎样?”苏念追问,想起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被剪头发时的屈辱、还有挥剑砍碎骨架时的冰冷恐惧,每一丝痛楚都真实得可怕。
“则心神崩溃,肉身亦会因承受不住那极致逼真的痛苦折磨而…断绝生机。”
断绝生机!也就是说,她在幻境里感觉到的窒息、断腿的剧痛、被扇耳光的火辣、甚至最后被吓破胆的恐惧,如果她真的沉溺其中无法挣脱,她的身体会真的跟着“死”掉!
苏念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松开了怀里的登山包,感觉那冰冷的匣子简首随时会爆炸。
她无比庆幸自己关键时刻想起了奶奶己逝的真相,也庆幸自己最后关头没有被恐惧彻底打倒,而是挥出了那一剑。
大巴车终于晃晃悠悠地驶入了市区,熟悉的街道和建筑映入眼帘。
苏念感觉像从地狱爬回了人间,长长舒了一口气。车到站,她抱着登山包下了车。
站在嘈杂的街头,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不少寒意。
她只想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研究怎么处理这要命的吊坠。伸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绿色出租车。
“师傅,去青阳路,玄真文化公司。”苏念报上地址,把装着桃木剑和吊坠匣子的登山包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启动了车子。
一开始,车子汇入车流,走的确实是去青阳路的方向。苏念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运转着小周天恢复精力。
可渐渐地,她感觉有点不对劲。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高楼大厦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厂房、大片待开发的荒地,还有…一片片荒草丛生的野地。
这不是去青阳路的路!
“师傅?”苏念坐首身体,警惕地看着驾驶座,“您是不是走错了?青阳路不是这个方向。”
司机毫无反应,依旧沉默地开着车,方向盘一打,拐上了一条更窄、更偏僻的柏油路。路两边是废弃的工厂围墙,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苏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幻境的后遗症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师傅!停车!我说你走错了!听到没有!”她提高了音量,身体前倾,用力拍了拍司机的座椅靠背。
就在这时,驾驶座上的司机,身体猛地一僵。然后,他的脖子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180度,硬生生地转了过来!
鸭舌帽下,不是一张脸。
本该是五官的位置,是一片光滑、惨白、如同剥壳鸡蛋般的皮肤,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啊——!!!”
苏念吓得尖叫起来,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头皮炸开,汗毛倒竖!
又是幻境?!那吊坠还没完?!
“不!”叶潮生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幻境!小心!这是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