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北疆武安侯府。
"小公子!您又偷溜出府!"老管家提着衣摆追在后头,气喘吁吁,"侯爷说了,您再翻墙就打断您的腿!"
墙头上,俞怀瑾一袭绯色锦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闻言回头一笑:"打断腿?那正好,我就能名正言顺躺床上吃点心啦!"
说罢,他纵身一跃,轻巧落地,还不忘顺手接住从怀里掉出来的糖糕。
"啧,身手不错。"街角传来一声冷哼。
俞怀瑾抬头,正对上白昭那张冷峻的脸。十年过去,昔日傲娇的少年将军如今己是北疆赫赫有名的铁骑统领,一身玄甲寒光凛凛,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白昭哥哥!"俞怀瑾眼睛一亮,扑上去就要抱,"想死我啦!"
白昭单手抵住他脑门,嫌弃道:"少来这套,上个月才见过。"
"那不一样!"俞怀瑾笑嘻嘻地往他怀里塞糖糕,"这次我可是特意给你带的,醉仙楼新出的桂花糖蒸栗粉糕!"
白昭嘴角抽了抽:"......你当我是十年前那个馋嘴小子?"
"难道不是?"俞怀瑾眨眨眼,"上回你还偷吃我半盒松子糖......"
"闭嘴!"白昭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再提这事,我就告诉云砚舟你昨晚又去赌坊。"
俞怀瑾立刻蔫了:"别别别!砚舟哥哥念叨起来比爹爹还可怕......"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云砚舟一身靛蓝官袍,策马而来,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怀瑾,你又惹祸了?"
"冤枉啊!"俞怀瑾立刻躲到白昭身后,"我这次真没闯祸,就是......"
"就是翻了侯府的墙,偷溜出来买糖糕?"云砚舟挑眉。
俞怀瑾:"......"
白昭幸灾乐祸:"活该。"
云砚舟翻身下马,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神色微凝:"怀瑾,有消息了。"
俞怀瑾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他?"
"嗯。"云砚舟点头,"南疆摄政王攻破北燕十二寨,夺了半个北燕。"
空气一时凝滞。
俞怀瑾垂下眼睫,半晌才轻轻"哦"了一声,故作轻松地笑道:"那挺好呀,北燕那群蛮子早该收拾了。"
白昭皱眉:"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俞怀瑾歪头,"他又不会打过来。"
云砚舟叹了口气:"怀瑾......"
"哎呀,不说这个了!"俞怀瑾摆摆手,笑嘻嘻地岔开话题,"砚舟哥哥,听说你升官啦?户部侍郎?"
云砚舟无奈:"上个月的事,你现在才问?"
"我这不是忙着当纨绔嘛!"俞怀瑾理首气壮,"对了,今晚醉仙楼我请客,庆祝砚舟哥哥升官!"
白昭冷哼:"又拿侯府的银子挥霍?"
"才不是!"俞怀瑾得意地拍拍荷包,"这可是我赢来的!"
云砚舟&白昭:"......"
醉仙楼,雅间。
酒过三巡,俞怀瑾脸颊微红,趴在窗边看月亮。
"十年了......"他低声喃喃,"他还记得我吗?"
身后,云砚舟和白昭对视一眼。
"怀瑾。"云砚舟轻声道,"这些年,他每年都派人送东西来,不是吗?"
俞怀瑾指尖轻轻着腰间的白玉小兔,那是十年前玉临渊给他的。
"是啊......"他笑了笑,"每年都送,从不露面。"
白昭冷哼:"装神弄鬼。"
"白昭。"云砚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俞怀瑾却突然坐首身子,眼睛亮晶晶的:"你们说,他打下北燕,会不会来北疆?"
云砚舟沉默片刻,道:"他若来,必是带着铁骑。"
俞怀瑾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那正好!我还没见过他打仗的样子呢!"
白昭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衣领:"俞怀瑾!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是南疆摄政王!是敌人!"
俞怀瑾任由他拎着,歪头笑道:"可十年前,他救过爹爹,也救过我呀。"
"那是他另有所图!"
"图什么?"俞怀瑾眨眨眼,"图我小时候说要给他当媳妇?"
白昭:"......"
云砚舟扶额:"怀瑾,别闹。"
俞怀瑾笑嘻嘻地掰开白昭的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心啦,我知道分寸。"
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夜深,侯府。
俞怀瑾轻手轻脚地翻墙回府,刚落地,就听见一声冷哼:"还知道回来?"
"爹......"俞怀瑾干笑,"您还没睡啊?"
武安侯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又去赌了?"
"没有!"俞怀瑾立刻举手发誓,"我就是去醉仙楼吃了顿饭!"
"和谁?"
"砚舟哥哥和白昭哥哥......"
武安侯眯起眼:"云砚舟刚升侍郎,白昭才回来,你拉着他们喝酒?"
俞怀瑾缩了缩脖子:"就......一点点......"
武安侯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南疆的事,听说了?"
俞怀瑾指尖一颤,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听说了呀,玉临渊可真厉害!"
"怀瑾。"武安侯声音沉了下来,"十年前的事,为父不追究,但你要记住——他是南疆的狼,不是你能招惹的。"
俞怀瑾垂下眼睫,轻声道:"我知道。"
武安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去睡吧。"
卧房内。
俞怀瑾点亮烛火,从床底拖出一个檀木箱子。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十个小盒子——每年一个,从未间断。
他打开最新的那个,里面是一枚紫玉雕成的狼形玉佩,狼眼处嵌着两颗血红的宝石,栩栩如生。
"北燕十二寨......"他轻声呢喃。
指尖抚过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月夜,那人捏着他下巴说:"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
可十年了,玉临渊从未断过他的生辰礼。
俞怀瑾将玉佩贴在胸口,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