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俞怀瑾猛地蹦起来,墨汁"啪"地打翻在刚写好的报告上,晕开一片乌黑。他顾不得这些,一把抓住白昭的袖子,"昨日医官不是说没事吗?"
"听说是伤口感染,半夜发起高热..."
话音未落,俞怀瑾己经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蹿了出去。白昭在后面追着喊:"怀瑾!提督大人说了要你留在衙门——"
"就说我去去就回!"
俞怀瑾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扬鞭疾驰。晨风呼呼刮过耳边,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躁。昨天那伤口明明不深,怎么会...
想到玉临渊苍白的脸色,他心头一揪,不自觉地又甩了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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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药香弥漫。
俞怀瑾气喘吁吁地推开厢房门时,正撞见医官摇头晃脑地走出来。
"王爷他...?"
医官压低声音:"高热不退,伤口化脓,需静养。"
俞怀瑾心头一颤,蹑手蹑脚地蹭进内室。
晨光透过纱窗,在床榻上洒下斑驳光影。玉临渊闭目躺着,银发散在枕上像铺开的绸缎,俊美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日里总是噙着笑意的薄唇此刻干巴巴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俞怀瑾鼻子一酸,小声唤道:"王爷?"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他小心翼翼地蹭到床边,伸手想探玉临渊的额头——
烫得吓人!
"怎么这么严重..."他手忙脚乱地拧了湿帕子敷在那人额上,又去查看臂上的伤。
纱布解开,原本结痂的伤口红肿化脓,看得他心头一颤。
"唔..."
玉临渊忽然轻哼一声,眉头紧蹙。俞怀瑾连忙凑近:"王爷?要喝水吗?"
那双凤眸缓缓睁开,迷茫了片刻才聚焦到他脸上:"...小兔子?"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还带着惯常的调笑。俞怀瑾眼眶一热:"都这样了还逗我!"
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温水,扶着玉临渊慢慢喝下。那人靠在他肩上,呼吸灼热,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体温。
"怎么来了?"玉临渊虚弱地问。
"听说您...不舒服。"俞怀瑾声音发紧,"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玉临渊轻咳两声:"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胡说!"俞怀瑾急得声音都尖了,"您才二十六!"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失态,慌忙低头,却见玉临渊正含笑望着他,眸中映着晨光,温柔得不像话。
"担心了?"
俞怀瑾耳根发烫,别过脸去:"谁、谁担心了!是提督让我来看看..."
"口是心非。"玉临渊轻笑,忽然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眼圈都黑了,熬夜了?"
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俞怀瑾呼吸一滞。正不知如何回应,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王爷,药好了。"
青鳞端着药碗进来,看到俞怀瑾时明显一愣:"俞小公子?您怎么..."
"我、我来看看王爷。"俞怀瑾慌忙要起身,却被玉临渊一把拽住袖子。
"正好。"玉临渊虚弱地说,"这药太苦,小公子喂我。"
青鳞:"......"
俞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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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最后一勺..."
俞怀瑾小心翼翼地喂完药,又拿帕子给玉临渊擦了擦嘴角。那人靠在床头,脸色仍有些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
"多谢小公子。"玉临渊笑眯眯地说,"比青鳞伺候得舒服多了。"
一旁的青鳞面无表情地收拾药碗,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俞怀瑾松了口气:"热度好像退了点...我该回去了,提督大人还等着报告。"
他刚要起身,袖子又被拽住。玉临渊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拉回床边:"急什么?"
"王爷...?"
"既然来了,"玉临渊忽然凑近,呼吸拂过他耳尖,"帮本王换次药再走。"
这距离近得过分,俞怀瑾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熏得他头晕目眩。
"可、可是..."
"伤口疼。"玉临渊放软了声音,长睫低垂,竟显出几分可怜,"小公子忍心?"
俞怀瑾:"......"
这谁顶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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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俞怀瑾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给玉临渊重新包扎伤口。那人赤裸的上半身线条流畅,只是遍布着几道旧伤疤,看得他心头一颤。
"王爷...受过很多伤?"
玉临渊懒洋洋地靠着:"小公子好奇?"
"就是...没想到您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也会..."
"权力越大,敌人越多。"玉临渊轻描淡写,"这道是十八岁中的毒箭,差点要命;这道是二十岁平叛时留的..."
他每说一道,俞怀瑾的心就揪一下。等包扎完毕,眼眶己经红了。
"好了。"玉临渊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都是旧伤,早不疼了。"
俞怀瑾吸了吸鼻子:"那这次...一定要好好养伤。"
"嗯。"玉临渊含笑望着他,"有小公子照顾,肯定好得快。"
"我、我又不能天天来..."
"为何不能?"玉临渊挑眉凑近,"本王可是因公负伤,北疆不该派人照料?"
太近了...俞怀瑾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他结结巴巴道:"那、那艘黑船..."
"是冲我来的没错。"玉临渊忽然正色,"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刺杀,而是挑拨。"
"挑拨?"
"让我死在北疆,南疆岂会善罢甘休?"玉临渊冷笑,"有些人,巴不得两国开战呢。"
俞怀瑾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想过这一层...
"所以小公子,"玉临渊忽然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神态,"你可得保护好本王。"
这话题转得太快,俞怀瑾一时语塞:"我...我怎么保护..."
"比如..."玉临渊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留下来当我的贴身护卫?"
那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俞怀瑾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这不合规矩..."正想反驳,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提督大人请俞小公子速回衙门,有要事相商!"
俞怀瑾一惊,慌忙起身:"我这就去!"
他转身欲走,却被玉临渊拉住。那人不知何时己经下床,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眼圈:
"今晚不许再熬夜。"
这亲昵的举动让俞怀瑾呼吸一滞,只能胡乱点头。等逃也似的跑出驿馆,被海风一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等等,王爷刚才下床时...不是挺利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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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师衙门内。
"所以,"云砚舟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摄政王是装的?"
俞怀瑾气鼓鼓地坐在案前:"肯定是的!我走的时候他都能下床了!"
白昭在一旁笑得首拍桌子:"咱们小怀瑾又被耍了?"
"才不是!"俞怀瑾抓起一块糕点砸过去,"我是...我是去办正事的!"
"正事?"白昭接住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喂药换药也算正事?"
俞怀瑾正要反驳,提督突然推门而入:"怀瑾,刚收到消息,那艘自焚的黑船上有南疆特制的火药痕迹。"
三人顿时严肃起来。
"果然..."云砚舟沉吟,"看来真有人想挑拨两国关系。"
白昭皱眉:"那摄政王岂不是很危险?"
俞怀瑾心头一紧。虽然那人爱戏弄他,但若真有危险...
"怀瑾,"提督突然道,"从今日起,你负责保护摄政王安全。"
"啊?!"
"啊什么啊,"提督瞪眼,"你不是跟他最熟吗?"
俞怀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脑海里浮现玉临渊含笑的眼睛,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