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南疆两国鼎立,各据一方。其余各小国合纵抵抗。
北疆,永昌五年。
将军府后院的杏树下,俞怀瑾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般捧着桂花糖糕啃得正欢。
糖渣沾了满脸,活像只小花猫。
"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
云砚舟举着帕子,像个小大人似的给他擦脸。
自从被俞将军收养,照顾这个小团子就成了他最重要的任务。
"砚舟哥哥喂的糖糕最香嘛~"小团子仰起脸,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嘴角还粘着糖粒。
云砚舟手一抖,帕子差点掉进茶杯里。这小祖宗每次撒娇都让人招架不住。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团子突然耷拉下脑袋,手指头掰来掰去,"都三天没给我讲故事了。"
"将军去边关巡查,至少要......"
"哇——"没等说完,小团子嘴一瘪,金豆子说掉就掉。
云砚舟顿时手忙脚乱,掏帕子的动作活像在解九连环。
"啧啧,这是谁家的小哭包?"
廊柱后转出个墨蓝色身影。
十二岁的白昭嘴里叼着根草茎,抱臂靠在柱子上看热闹。
他今早刚被俞将军从校场拎回来,衣摆还沾着尘土。
"白昭哥哥!"小团子瞬间变脸,张开手臂就要扑过去,结果被对方用一根手指抵住脑门。
"先说好,要抱抱就得用杏子换。"白昭眯起凤眼,"听说后院的杏子熟了?"
云砚舟皱眉:"他还小,爬树太危险......"
"谁说要爬树了?"白昭突然蹲下身,把俞怀瑾往肩头一扛,"这不有现成的梯子么?"
小团子兴奋地首蹬腿,差点把白昭踹个趔趄。
云砚舟连忙扶住两人,三个身影歪歪扭扭地朝后院挪去,活像串摇摇晃晃的糖葫芦。
金灿灿的杏子压弯枝头,俞怀瑾伸手够不着急得首哼哼。
白昭突然使坏颠了颠肩,吓得小团子一把抱住他脑袋。
"白昭!"云砚舟声音都变了调。
"怕什么,我六岁就能徒手爬城墙了。"白昭满不在乎地踮脚,让小团子顺利摘到颗杏子。
结果俞怀瑾刚咬一口就酸得整张脸皱成包子褶,眼泪汪汪地把杏子塞进白昭嘴里。
"呸!小骗子,这么酸还给我?"白昭作势要捏他脸蛋,小团子咯咯笑着往云砚舟身后躲。
三人闹作一团,惊飞满树麻雀。
日头西斜时,云砚舟突然发现小团子脸蛋通红。一摸额头滚烫,顿时慌了神。
白昭二话不说把人往背上一甩,跑得比战马还快。
"苦......"床上的小团子裹成粽子,死活不肯喝药。
"城西李记的蜜饯哦~"白昭故意拉长声调,"某些小骗子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俞怀瑾立刻张开手臂,结果被白昭用油纸包轻敲了下脑门:"先把药喝了。"
小团子眼巴巴地盯着蜜饯,嘴一瘪,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白昭哥哥欺负人……”
白昭:“……”
云砚舟无奈,伸手接过油纸包,温声道:“怀瑾,我喂你。”
俞怀瑾立刻变脸,笑得甜滋滋:“砚舟哥哥最好!”
白昭眯眼,伸手捏住他的脸蛋:“小骗子,谁给你买的杏脯?”
“唔……白昭哥哥买的。”小团子被捏得口齿不清,还不忘讨好地眨眨眼。
白昭这才满意地松手,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蜜饯:“吃吧,小祖宗。”
俞怀瑾含着甜滋滋的杏脯,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云砚舟站在一旁,唇角微扬,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暗纹。
白昭瞥他一眼,忽然道:“砚舟,你守了一天了,去歇会儿。”
云砚舟摇头:“我不累。”
白昭嗤笑:“怎么,怕我照顾不好他?”
俞怀瑾察觉到气氛微妙,立刻拽了拽云砚舟的袖子:“砚舟哥哥,躺下来陪我嘛。”
云砚舟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昭一把按在床上:“小少爷让你躺,你就躺,哪来那么多规矩?”
俞怀瑾得逞,立刻往云砚舟身边蹭了蹭,小手揪住他的衣角,小声嘟囔:“砚舟哥哥身上暖和……”
云砚舟浑身僵硬,生怕压到他,活像块木头。
白昭看着他们,莫名觉得刺眼,转身推开窗户。
夜风裹着花香涌入,冲淡了药味。他望着天边弯月,眸色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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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烛火己熄。
俞怀瑾睡得不安稳,额上沁出细汗,小脸皱成一团,嘴里含糊不清地呓语:“……爹爹……大哥……”
云砚舟本就浅眠,立刻惊醒,轻轻拍他的背:“怀瑾?醒醒。”
小团子陷在梦魇里,眼泪无声滑落。云砚舟心头一紧,正要再唤他,房门“吱呀”一声轻响。
白昭披着外衣站在门口,眸色沉沉:“怎么了?”
“又烧起来了。”云砚舟低声道。
白昭大步上前,掌心贴上俞怀瑾的额头,脸色骤变:“我去煎药。”
云砚舟点头,重新握住俞怀瑾的手:“怀瑾,别怕,我们都在。”
白昭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远。
俞怀瑾的呼吸渐渐平稳,攥着云砚舟衣角的手也松了松。
云砚舟稍稍松了口气,用帕子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
片刻后,白昭端着药碗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最后一副药了。”
云砚舟接过药碗,眉头紧锁:“明日我去医馆抓药。”
白昭“嗯”了一声,站在一旁,看着云砚舟小心翼翼地把俞怀瑾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地喂药。
俞怀瑾迷迷糊糊喝了几口,忽然别开头,小声呜咽:“……苦。”
白昭从袖中摸出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含着。”
小团子含着糖,眉头舒展了些,乖乖喝完药,又往云砚舟怀里蹭了蹭,含糊道:“……砚舟哥哥香香的。”
云砚舟浑身一僵,耳根发烫。
白昭嗤笑一声,伸手把俞怀瑾拎回被窝:“老实睡觉。”
俞怀瑾半梦半醒间还不忘抗议:“……白昭哥哥凶。”
白昭捏他鼻子:“再闹就把你扔出去。”
小团子立刻闭紧眼睛,假装睡着。
云砚舟忍俊不禁,替他掖好被角,轻声道:“睡吧,我们守着你。”
白昭抱臂站在床边,看着俞怀瑾的睡颜,眸色渐柔。
夜风拂过,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处,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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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晨露未晞。
俞怀瑾退了烧,睡得正香,小脸恢复了些血色,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乖巧又无害。
云砚舟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外袍,回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俞怀瑾,唇角微扬。
白昭靠在门边,懒洋洋道:“我去抓药,你看着他。”
云砚舟摇头:“我去吧,你昨夜没休息好。”
白昭挑眉:“怎么,信不过我?”
云砚舟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昭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随你。”
云砚舟目送他离开,又回头看了眼俞怀瑾,这才轻轻带上房门,朝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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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府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云砚舟抬头望去,只见一队玄甲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男子面容冷峻,腰间佩剑寒光凛冽——正是俞将军麾下亲卫统领,赵寒。
云砚舟心头一紧,快步上前:“赵统领,可是将军有令?”
赵寒勒住缰绳,沉声道:“边关急报,将军命我等护送小公子离开,即刻启程!”
云砚舟瞳孔骤缩:“为何?”
赵寒压低声音:“朝中有变,将军恐小公子有危。”
云砚舟指尖微颤,强自镇定道:“我这就去带怀瑾出来。”
他转身疾奔回府,心跳如擂。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