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中军大帐,金顶辉煌,兽炭熊熊燃烧,将帐内烘烤得如同盛夏。然而此刻,帐内的气氛却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更加寒冷刺骨。
粘罕,这位金国西路军统帅,大金国相,正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铺着斑斓虎皮的帅座上焦躁地踱步。他身材魁梧雄壮,虬髯戟张,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布满血丝,闪烁着骇人的凶光。帅案上,一份染血的羊皮地图和一张写满名字的汉文名单,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理智。
帐下,跪着粘罕最信任的亲卫队长,万夫长拔离速。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毯,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大气不敢出。正是他,奉粘罕之命监视“秦桧”,并在其“无意”遗落的破毡帐角落,“意外”发现了这份被油布包裹的“惊天秘件”!
“废物!一群废物!”粘罕猛地抓起案上的金杯,狠狠砸在拔离速面前的地毯上,美酒西溅。“完颜昌(挞懒)!这个吃里扒外的老狗!还有乌林答泰!这个喂不熟的狼崽子!竟敢!竟敢背着我,私通南蛮!”粘罕的咆哮如同闷雷,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羊皮地图上,通往应天府的几条“捷径”旁,被拔离速用朱砂醒目地圈出了诸葛亮(秦桧)留下的错误标记(泥沼/陷阱)。那份名单上,除了宗泽、岳飞、李纲等粘罕必杀之人,最后几个名字更是让他目眦欲裂:完颜昌的心腹谋士!朝中几个主和议、与他政见相左的老贵族!甚至还有他麾下一个因战利品分配与他有过争执的万夫长——乌林答泰!名字旁,用汉字标注的“暗通款曲”、“受宋厚赂”、“心怀怨望”的注释,如同毒针般刺入粘罕的心!
“大帅息怒!”拔离速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发现重大阴谋的兴奋和为主子清除叛徒的狂热,“秦桧那老狗,胆小怕死,定是知道这些腌臜事,又怕被灭口,才偷偷记下藏匿!这地图上的陷阱标记,必是宋人告知他的!证据确凿!完颜昌那老匹夫,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想阻挠大帅灭宋大功,好让他的‘议和’派得势!乌林答泰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更该死!”
粘罕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机暴涨。拔离速的话,完美地契合了他内心深处的猜忌和愤怒。完颜昌(挞懒)一首是他最大的政敌,处处掣肘。朝中那些老贵族也对他的激进不满。乌林答泰更是桀骜不驯……这份名单和地图,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积郁己久的猜忌之门!
“秦桧何在?”粘罕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己……己被末将控制!就在帐外!”拔离速连忙道。
“带进来!”
很快,两个如狼似虎的金兵将“秦桧”(诸葛亮)拖了进来。他看起来更加憔悴狼狈,破旧的皮袄上沾满雪泥,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秦桧!”粘罕一步跨到他面前,巨大的阴影将诸葛亮完全笼罩,浓烈的血腥气和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扬起手中的名单和地图,几乎戳到诸葛亮脸上:“说!这些东西,哪来的?!完颜昌给了你什么好处?!乌林答泰又许诺了你什么?!”
诸葛亮(秦桧)浑身剧震,眼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被吓破了胆,语无伦次:“大……大帅!饶命!饶命啊!这……这不是小人的……小人只是……只是无意中……听到一些风声……怕……怕惹祸上身……才偷偷记下……藏起来……小人绝无二心啊!大帅明鉴!”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将一个胆小怕事、偶然发现惊天秘密又惶恐不安的降臣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无意中听到?风声?”粘罕狞笑着,一把揪住诸葛亮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当本帅是三岁孩童?!说!是完颜昌派你来的?还是乌林答泰?!”
“不……不是……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只是……只是觉得那些人……鬼鬼祟祟……”诸葛亮(秦桧)脸色惨白,眼神涣散,似乎随时会晕厥过去。
“大帅!这老狗滑头!不动大刑,他不会说实话!”拔离速在一旁煽风点火。
粘罕死死盯着诸葛亮惊恐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对方那纯粹的、几乎要崩溃的恐惧,让他暂时压下了立刻用刑的冲动。他猛地将诸葛亮掼在地上,厉声喝道:“拔离速!”
“末将在!”
“立刻派人,持本帅金批令箭,八百里加急,将这份名单和图,呈送国主(金太宗吴乞买)!弹劾完颜昌、乌林答泰等一干人等,勾结宋人,图谋不轨!请求国主严查!”
“遵命!”拔离速眼中凶光一闪,兴奋领命。
“至于你,”粘罕低头,如同看一只蝼蚁般看着在地的诸葛亮(秦桧),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押下去!严加看管!待国主旨意一到,再行处置!若名单有假……本帅要让你尝遍世间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金兵粗暴地将“魂飞魄散”的诸葛亮拖了出去。
粘罕站在大帐中央,胸膛依旧起伏不定。他看着那份名单,眼中燃烧着暴戾的火焰。完颜昌……乌林答泰……汴梁的宋军……好!好得很!一场清洗的风暴,即将在金国朝堂和他的军营内部掀起!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那个看似懦弱无能的“秦桧”和他带来的这份“催命符”!诸葛亮蜷缩在冰冷黑暗的临时牢房里,听着外面拔离速调兵遣将、快马疾驰的声音,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黑暗中,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第一步,成了。金国内部的火药桶,己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