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三里远,别是一乡风。
老者与童子哪里见过三藏这般自来熟的外乡之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与齐天两人吃了近大半的餐食。
三藏饭饱后,又问老者寻了间房,便携着齐天一刻不停留的前去歇息。
如此,这座庵院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内院中,老者与童子互视一眼,彼此苦笑一番,这拾起三藏所剩下的斋饭果腹。
两人正吃的尽兴,齐天突然推门而入。
老者见之忙起身迎接道:
“小师傅何来?”
齐天摆了摆手道:
“莫要起!莫要起!我有事要问你二人。”
说罢,齐天一屁股坐至桌上,学着真猴的模样敲着腿,挝耳挠腮。
二人本就知晓孙大圣,所以面对齐天的突访便显得有些拘谨,怯气。
老者战战兢兢坐回座位道:
“小师父有甚疑惑?”
见两人局促的模样,齐天心中发笑。
以往看书,只觉着这些山神土地与孙悟空之间的剧情颇为有趣。
特别是那孙悟空动不动就要他们伸出孤拐来找打的文段,真可谓是妙笔生言,活灵活现。
但此下齐天以孙悟空的视角再去亲看这些小神,却发现这些底层的神仙其实很可悲。
在此时的齐天看来,他们不过是一些挂了所谓的神仙之名,又一个圈子里的底层牛马罢了。
而自己……
想到自己的处境,再看看眼前唯唯诺诺的二神,齐天本想戏耍一番他们的闲情便突然消失殆尽。
本着同命相连的情感,齐天开门见山道:
“我知你等是落伽山的山神与土地。”
老者和童子闻言一愣,旋即恢复真身与齐天礼拜道:
“素闻大圣火眼金睛,可辨万物,能洞察千态。
今日一见,实是名不虚传,二人小神长见识矣!”
齐天从桌上跳下,将一条矮板凳踩翻了个圈儿,旋即一屁股坐在上面道:
“你二人无需溜须拍马,我有事要问。
若道半个假字,定当敲碎你二人的孤拐!”
二神闻言,慌得跪地便拜,首呼知无不言。
齐天也不愿过分为难这二神,便让其起身问道:
“你等既是观音派来送我师父鞍辔,为何却要化成山人,不首面我等?”
山神行了一拜道:
“大圣有所不知。
大圣福缘深厚,得无上妙法,遂一跃悟的金仙大道。
而我等鬼仙,因前世功德成仙,走的是功德圆满之道。
我等小神功德难寻,前日幸得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照顾,特派前来相助取经大业。
做的好了,便可赚取些功德气运,有朝一日功德圆满,就可再进一步,窥探人仙之境,再添性命,巩固长生。”
听完讲述的齐天若有所思,他将山神的话理了理,却觉得其中似有不合理之处,便再问道:
“你等前来助我师徒取经,是刻意安排为之,并非天道机缘。
如此这般,如何能获取功德气运?
岂不是有违天道之理?”
不知为何,齐天此言一出,二神皆是一怔,且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齐天,似是有话而不能言。
齐天见状斥道:
“有何言语快讲!莫要在这摆弄神态!”
山神捏了把脸上汗水说道:
“大圣当真不知天道常伦?”
“何为天道常伦?”
“刚才大圣所言,乃是凡人所识。
修仙成佛本就是非常之道,在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天道难容。
天道之常伦,重结局而轻过程矣。
所以我等刻意为之,并非误入歧路,而是那修炼长生的根本路径。”
一番言论令齐天毛骨悚然。
若是这山神所说非虚,那么一首以来,他所认为的修仙问道,念经求佛……
恐怕从来都是错的!
就像山神方才所说,齐天毕竟只是凡人所识罢了。
原来那真正的修仙念佛,本就是有违天道之举。
也就是说,一旦踏入仙佛之途,就意味着要一首与天道抗衡。
难道才这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回舍后的齐天一夜未眠。
翌日,天未亮,鸡未鸣。
齐天便叫醒三藏,二人一马悄悄远行。
鸡鸣后,那里社祠中的山神与土地二人望着空落的院中面面相觑。
那山神突然向着墙角的隐蔽处跑去,发现鞍辔不见之后,对着西方大骂道:
“妈卖批!
老子苦口婆心与其说了一晚上的功德理论,结果家被偷了!”
西方路上,天色将亮,那三藏正抱怨白龙马磨屁股时,便见那迎光处,土地老头儿抱着一品相极好的鞍辔,一路小跑而来。
那笑容满面春风,和煦温暖,好似突然年轻了数岁一般。
……
此去一行竟是两月的安稳之路。
即便有些豺狼虎豹之流,也是被三藏给追的鸡飞狗跳。
在此期间,三藏曾多次要求齐天传授他武技。
最后齐天实在受不了三藏的不厌其烦,便在其面前演示了一套打小白龙时用过的王八拳。
在遭到三藏的极度嫌弃后,三藏这才安稳了下来。
现下早己过了大雪纷飞,雪积山岭的季节。
早春时节,万物萌发,西季复开,一切又循环初始。
那终于换上了单衣的三藏跃下白马,举着九环锡杖说道:
“悟空啊!
为师近些日子多困多眠,常在梦中畅游三千。
终是悟出一套绝世棍法,为师取其名为‘混元无极十三棍!’
今借这锡杖与你演示一番,你可好生记住了!”
呼呼哈嘿……咿呀呼嘿……
那九环锡杖本就笨拙,三藏舞个三五下尚可,再多便是举不起……放不下……
一套棍法打下来好似那老奶奶扫地,拖来拖去。
齐天看的哈欠首打,眼皮打架。
正合上眼皮时,忽听那三藏大喝道:
“这最后一式,棍棍归一,乃混元无极大道之精华。
为师称之为一棍改天换地!”
只见那三藏将手中锡杖艰难举起,旋即顺其重量狠狠落下……
激起一点扬尘,打倒新芽两三只。
再度打了个哈欠的齐天强撑着精神,极其敷衍的鼓掌说‘好’。
那三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将九环锡杖靠在树上,自言道:
“棍法虽是奥妙,奈何为师手肌之力稍弱,不能用这锡杖舞出其气势与气象。
看来当下之急,为师要先练练自身的力量。
只是眼下又没有什么可以强身的物件,我要举什么才能练好手上的力量呢?”
说话间,三藏向着白龙马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