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赵松野的眼眸,嘉荣笑而不语。
笑话,立她的孩子为储君,这不是摆明了让天下人不敢娶自己。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表现出对自己的欣赏,又不立后,也不充盈后宫,摆明了告诉大家,她是他的人,谁也不要觊觎。
狗男人,真的狗!
早朝结束,嘉耀帝不立后、不充盈后宫,日后立护国长公主的孩子为储君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国都。
百姓们都在议论此事,有人觉得嘉耀帝对长公主用情至深,有人觉得是长公主控制欲过强,身为女儿身无法做君主,就拉出来嘉耀帝这么一个傀儡,若是日后自己有了儿子,再继承皇位。
也有人觉得,嘉耀帝应当没有传言中那么草包。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嘉荣,正在懿德殿陪同祁皇后对弈。
祁皇后是右相的嫡出孙女,三年前嘉成为帝时,便册封为后,嫁给假皇帝三年,并无所出,在后宫空有皇后的名头,实际上权力都被太后掌控。
祁皇后本名祁钰,是右相祁仲怀最疼爱的孙女,当初选择入宫为后也是为了平衡前朝同后宫。
上一世,祁钰对嘉荣很好,尤其是出发万国前,祁钰更是为她准备了许多东西,生怕她到了陌生的国家不适应。
只是上一世,没等嘉荣顺利抵达万国,人就己经死在路上。
正在对弈的祁钰明显注意到嘉荣在愣神,她眉眼带笑,语气温柔:“阿荣,怎么了?”
忽然被人叫小名,嘉荣有一瞬的失神,看向祁钰,眉眼满是真诚:“祁姐姐,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
闻言,祁钰神色微顿,下意识看向大殿外,语气喃喃:“新帝没有让我给假皇帝陪葬,己然是念及祖父的面子,可我若是回到母家,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祁钰是聪明人,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自裁。
“事情不必如此悲观,祁姐姐,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你愿意,可以住在长公主府,我很快也要搬出皇宫,到时候我们可以作伴。”
祁钰面露惊讶:“你要搬出去?”随后想到什么,了然一笑,“新帝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留在宫中徒留苦恼,的确犯不上。”
“今日早朝,陛下的那番言论想来祁姐姐是知道的。如今文武百官都在背地里揣测我与陛下的关系,继续留在皇宫没有半点好处。”
“阿荣,”祁钰看向嘉荣,神色认真,“你喜欢陛下吗?”
“祁姐姐觉得呢?”
两人对视的一瞬,彼此心照不宣,祁钰心下叹息,握住嘉荣的手,目光真挚:“往后我便是你的亲姐姐,和你住在长公主府,府内府外的事务你交给我来打理,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会替你守好后方的。”
见祁钰答应自己,嘉荣面露喜色:“有姐姐在府中,是我的福气。”
嘉荣立刻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她亲自起草和离书,祁钰签过字后,嘉荣亲自带着和离书前往勤政殿,找赵松野。
此时的勤政殿内,左右两相正在激烈探讨宫中假皇帝的孩子如何处置。
程庭风淡定地站在一边,丝毫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赵松野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二人争执,不曾言语。
内侍禀报,长公主求见,赵松野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派人请长公主入殿。
嘉荣出现在勤政殿时,注意到左相同右相也在,她便意识到孩子的事情还没有处置好。
心下后悔自己如此迅速来找赵松野,这家伙估计又要把锅安她身上。
“长公主可是有事?”
赵松野目光满是柔情,殿内几人神色各异,嘉荣却是异常淡定,将和离书奉上:“陛下,这是祁钰签署的和离书,祁钰今后会同臣住在长公主府,帮臣打理府中事宜。”
“祁皇后是右相的嫡出孙女,右相,您怎么看?”赵松野没有立刻给答复,而是将皮球踢给右相。
闻言,祁仲怀神色依旧,恭敬行礼:“陛下,老臣听从陛下安排。”
“既然长公主如此说了,朕自然要给长公主这个面子。”赵松野拿起玉玺,按了下去。
随后,将和离书递给嘉荣,主动提议:“右相为国鞠躬尽瘁多年,朕便封祁钰为嘉祁郡主,暂住长公主府,待到日后遇到合适的夫婿,朕会为她添置嫁妆,置办府邸。”
“老臣谢过陛下。”祁仲怀想也不想首接跪在地上,满脸感动。
赵松野起身,赶紧将右相扶起:“右相要谢,就谢长公主,若不是她,朕也想不到这些。”
右相看向嘉荣,行了一礼:“老臣谢过长公主。”
“右相莫要如此客气,按照辈分我还要叫您一声祖父,您的礼,嘉荣实在是受不起。”
嘉荣记得,上一世祁仲怀当真是一生都在为国为民。
她死后不到两年,祁仲怀也惨死在家中,还是被嘉成一杯毒酒赐死的。
只因,祁钰想要让嘉成废除自己的皇后之位,嘉成不肯,认定祁钰同他人有染,一条白绫赐死祁钰,又一杯毒酒赐死祁仲怀。
也是因这件事,加剧嘉国的覆灭,之前拥护右相的官员,看透皇帝的昏庸无能。
赵松野趁虚而入,得到不少朝臣的支持。
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同。
见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嘉荣看向赵松野,行礼道:“陛下,臣己无事,便先退下了。”
“去吧,”就在嘉荣要踏出殿外,身后响起赵松野的声音,“今晚朕去嘉荣殿用膳。”
嘉荣转身,恭敬行礼:“臣等着陛下。”
言罢,嘉荣忽略掉其余人的目光,快步离开。
回嘉荣殿的路上,嘉荣陷入深思。
看来,她还是不了解赵松野。
本以为他会让自己参与到假皇帝孩子处置的事情上,不曾想他没有提及此事。
也是,对外,她同这几个婴儿也有血缘关系,毕竟嘉成是她的表哥。
如果是她做出处置的结果,日后史书上会如何书写不得而知。
他,是在保护自己吗?
他,到底为何要如此做?
思虑间,嘉荣停下脚步,望向天空隐隐下落的夕阳,顿时明白过来。
如今,她只是18岁的少女,赵松野只是刚刚弱冠。
任凭他心思如何深沉,她能将皇位拱手让他,想来他心下是感激的。
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
只是,史书日后如何书写,她嘉荣从不在意。
己经死过一次的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